【忘羡】莫辞第十七章-云寒丹霄

武侠脑洞长篇坑，镖师/文人汪叽×侠客羡羡

漫长的剧情，这一定是我的最后一个长篇坑

姑苏城战后整体修缮了一段时间，诸多古旧的建筑完全变换了模样。
踏上不再熟悉的故土，蓝忘机换回了姑苏蓝氏子弟独有的白色常服，进入城中不久，兜兜转转绕了老远，才终于辨认出某些地段的原貌。
本打算入住近处那间略显寒酸的客栈，却有个人满面笑意地过来找他攀谈。
此人态度谦卑，从言辞习惯来看，应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下仆。
对方躬着身子热络地套近乎，邀他到另一间修整得富丽堂皇的酒楼去赴宴，蓝忘机尚在揣测对方身份，就听道旁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人面露不屑之色，对同伴嘀咕了些什么。
“我就说姓蓝的也不可能全都是文曲星托世，果然是跟那些个皇亲国戚有勾结。云深不知处也没那么了不起，不就是靠着收些豪门纨绔才出名？”
“那有什么办法？科考卷纸一收，说是糊了名姓，改誊了别样字迹，可要点谁中举，不也是那些当官的老权贵说了算？”
青年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奈何蓝忘机乃是习武之人，那声如蚊蚋的耳语，也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蓝二公子，您是明年就要参考的吧？我家少爷与您会是同年，将来还会是同僚，因此想与您提前聚上一聚。”这下仆见蓝忘机半晌没给个答复，又赔笑解释了一遍。
蓝忘机听了这话略感不悦，犹豫之意尽消，“如今距春闱尚远，来年中举与否亦不可知，谢过你家主人好意。”
下仆被这话噎得尴尬，脸色变得不怎么不好看了，“我家少爷是吴侯亲族，蓝公子不至于连……”
蓝忘机直接打断了对方，冷淡道：“在下一介白衣，从未识得吴侯亲族，请回。”言罢便大步踏入了客栈之内，留那下仆尴尬地站在原地。
门外那两个青年人被他吓了一跳，仍自窃窃私语道：“看吧看吧，这就是蓝家人，故作清高！连吴侯的面子都不给！”“竟然不敬主君的亲族，真是不配在云深不知处受教！”就好像先前嘲讽蓝氏与权贵勾结、贬低云深不知处的不是他们。
客栈角落的一张桌子那里，正围坐着几个紫衣的侠客，显然是在附近参与作战的莲花坞弟子，这些人的存在也是蓝忘机选择在这间客栈落脚的原因之一。
除了偶尔参与云深不知处的重建、在叔父的叮嘱下温书，蓝忘机隔上几日都要向遇上的莲花坞弟子询问魏无羡的消息，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他听说清河一带出现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似乎是孤身一人游荡在各个营地之间，凡是遇到他的，下场都是死无全尸，最体面的，也不过勉强四肢完整。
这样正邪难辨的江湖人在乱世之中并不少见，但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蓝忘机仍然生出了一阵诡异的不安。

温逐流连日采取游击偷袭的方法，扰得诸侯联军军心惶惶。本来等到双方士气相当之后，重整旗鼓正面再战，温逐流就有把握击溃联军。
可温若寒刚死了长子，又派了幼子温晁来战场，这就让温逐流变得束手束脚了。他率一支精兵潜行于战场，如今却要顾忌着温晁的动向，要随时保证能够响应这个金贵主帅的求援。
有传言说有人要找他寻仇，也有传言隐世高人近期在到处屠杀落单的温氏兵将。温逐流自恃武力，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直到魏无羡在他面前拔出了温晁的佩剑，并把那颗金贵的头颅掷在他脚边。
温逐流屏息凝神，温晁身边的护卫绝非善茬，若魏无羡不是用了什么诡计偷袭杀死温晁，那么他的实力着实让人难以揣测。
刀剑相交之时，魏无羡剑刃上附着的内力仅有单薄的一层，撞击之下将散不散，看不出丝毫威力。
温逐流试探着加了一成功力，手腕一转，刀身一翻，砍向魏无羡执剑的手臂。
魏无羡看着刀身上隐约透出的阴冷之气，不动声色地也将预先存储的内力抽出一点，灌入剑身，然后后退一步，整个身子向后一撤，刀就再次劈在了剑身上。
这一次出手也没有摸清对手的实力，温逐流愈发谨慎，一次比一次增加一成功力，出手一招快过一招，疾风骤雨般地对招下，魏无羡一边退后一边格挡，刀刃与剑锋激烈碰撞了数十次。
温逐流生出疲惫之意，却惊觉魏无羡面色如常，出手愈发轻松畅快。
“到我了。”魏无羡横剑挡住已经失了力道的最后一刀，再后退一步，脚下正好退到了营帐门口。
剑光骤然自下而上削击过来，温逐流收刀不及，只堪堪阻了一下剑刃，血痕便从左胁一直拉到了右胸。
魏无羡扬起一丝冷笑，一掌直击将刀刃拍在了他胸口，隔着薄薄的刀身，炽烈的热度瞬间将那一段创口灼烧得焦糊。
温逐流被掌力击退两步，闷哼一声，满脸不敢置信，“温氏心法？”
魏无羡不答，向前一跃追上一步，双手执剑旋身跳劈。
这回换温逐流防守，刀身一触到剑刃，顿时结了一层寒霜，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
魏无羡双脚落了地，看着温逐流惊异不解的慌乱模样，重心前倾，双臂用力一压，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长剑下沉，彻底斩断了刀身。
温逐流被断刀震得倒仰，破绽大露，魏无羡握剑平推，剑刃没入他腹腔，双手再一拧，剑身旋转，鲜血飞溅而出。
温逐流怒吼一声徒手握住剑身，挥掌扇向魏无羡天灵盖。
魏无羡毫不留恋地弃剑，矮身躲开掌击，左手扣住他手腕，右手切向他手肘，咔嚓一声，将他手臂反向打断，同时左脚找准他左膝，大力一蹬，直接踹碎了膝头。
温逐流疼出一身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半跪在地上失了反抗之力。
“可惜啊。”魏无羡拽着他的后领将人拖起来，掌心再次聚起一股内力，面色也白的吓人，“这附近没有乱葬岗，那我就把你挂到城墙上吧。”
运力将温逐流一抛，随即一掌震碎了他的丹田。
如诸多话本所记述的那般，魏无羡半死不活地被扔到乱葬岗时，拾到了一卷残损的秘笈。不幸的是，那秘笈残损的太过厉害，直到被蓝忘机救助，他才得以结合自身所学，另想办法找出修炼之法。
这功法可吸人内力为己用，也就是将各家内力转化为自身内力，若是不转化直接储存，便容易伤及自身。
魏无羡丹田被温逐流内力封锁，内力只能储存于经脉，储备自然有限，而吸取内力需实力相当方能成功。
更强大的温逐流却因谨慎小心，逐步出力，反而消耗掉了自己的优势。
那个为期十日的赌局有了结果，第十日的清晨，温逐流四肢被废的尸首被挂在了城头。
魏无羡的身份也被揭露出来。

泽芜君在战时表现卓越，屡获拔擢，正因如此，除了最初的吴侯亲族，还有朝中大小官员无数的亲眷都想邀他一聚。
在叔父的提点下，蓝忘机勉强接受了几个“清流”的宴请。
然而既然是宴会，必然不会只有寥寥数人，那些皇亲国戚自然也来了许多。
蓝忘机并不想多言，无奈总有人硬要搭话。
“蓝公子啊，愚兄听说你跟几个江湖人走的很近，不错啊！很有头脑，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此人似乎是寒门出身，因与某个纨绔相熟，于是也参与了这场宴会。
蓝忘机并不认识这人，也没有听到他先前说了些什么，皱眉道：“什么？”
“混武勋啊！给那些江湖人点钱财好处，然后装作同他们一伙，指不定就能撞上什么军功，又不用自己出力，运气好的还能混个爵位下来！”
“自古文武名士，以智或力立功，而非运气。是以先贤有言：‘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蓝忘机看了那说话者一眼，对方羞愤地避开了视线。
有个闲人是这人的同伴，当下辩驳道：“话不能这么说，蓝公子你与莲花坞弟子相熟，他日若是遇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下子就能有天大的军功落到头上。”
蓝忘机心中一沉，低声道：“魔头？”
“就是近日声名鹊起的那个，姓魏的！嗜杀成性，残忍至极！”
“我看啊，多半是个练邪功的！”
蓝忘机猛然起身，脸色苍白地瞪着说话者。
旁边人惊了一跳，推了推那个口无遮拦的闲人，“你也别这么大声说武夫的不是。”
“怎么？他一个文人，巴巴地贴着那些蛮子跑，我有什么错处？”
“你没听说吗？那个‘魔头’，也是云深不知处教出来的。”
“你们是说魏无羡？他也没那么神吧，不就是杀了百来个人？江湖上的莽夫不都这点本事？”
“不止呢！吸人内力，毁人丹田经脉，杀人分尸，动辄拆人食骨！”
“那又如何，那些没脑子的莽夫，你吹捧几句他们就肯给你卖命了！等侯爷称王，咱们混个侯伯都是……”
蓝忘机听到这等闲话，眼神更加冷厉，扬手将一支竹筷甩出，直直钉入说话者脸侧三寸外的墙壁上，“凭君莫话封侯事。”
主人家赶忙出来打圆场，拔了两下筷子，硬是没能拔动分毫，转而举起杯子开始劝酒。
那被蓝忘机堵了话头的闲人也站起了身，正打算借敬酒消除尴尬，不料蓝忘机不等主人劝到面前，就不留情面地拒绝了饮酒。

“这就是蓝公子你的不对了，我愿听你提点，那你也该听我一言！我等是你将来的同僚，怎么能区区一杯酒都不肯喝呢？”这人堵在门口，语气不善，其他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就当卖我易为春一个面子，就算你是个沾不得酒的软蛋，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只手横插进来，将酒盏捏了个粉碎。
“魏婴。”蓝忘机眼底划过一丝暖色。
“蓝湛，好久不见。”魏无羡拍去了手上的碎屑，笑盈盈地伸手搭上他肩头，然后环视在场的其他宾客，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人我带走了，诸位没有意见吧。”
主人吓得浑身不自在，哆嗦着应答道：“……没，没有……您慢走。”
“蓝公子，麻烦你跟‘魔头’走一趟了。”魏无羡退开一步，拉着他的手就把人往门外带。
一开始魏无羡手上特意用了点力，结果却发现蓝忘机并没有抗拒的意思，便卸了力道，把人带到另一处酒馆就松了手。
蓝忘机默默收回手，握着拳掩进袖子里。
魏无羡一脚踹开了门，指了指身后酒馆内围坐的莲花坞弟子，“我的庆功宴，来玩吗？”
蓝忘机抿了抿唇，问道：“什么庆功宴？”
魏无羡眼中杀气腾腾，满怀快意地答道：“大仇得报的庆功宴。”
蓝忘机心神一震，各色传言在脑中轰鸣起来，那个杀人盈野的阴影登时笼罩在往昔少年清朗的面目之上，“魏婴……”
“怎么，又要拒绝？”魏无羡半眯起眼，隐约觉察到了蓝忘机的态度变化，笑意也淡了七八分，“那你自便，我不奉陪……”
“魏婴！”蓝忘机一把拉住他，凛然道：“是不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魏无羡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轻轻挥开他的手，忽然笑了一下，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杀过温狗，废了温若寒四肢和丹田，我当时看到温晁，也恨不得真的拆人食骨！”
蓝忘机看着满身煞气的魏无羡，只觉得像遍体生寒，攥紧的双拳微微抖动着，近乎艰涩地颤声道：“君子慎其所立，魏婴，你不该……”
“人言不足畏，我怎么做，用不着别人来评说。”魏无羡一步跨进了门内，回头漠然道：“旁人知道什么？又关旁人什么事？就算我真的吃人不吐骨头，他们又奈我何？！”
“魏无羡！”蓝忘机怒道：“跟我回云深不知处！”
“哈哈哈哈哈哈！我拒绝！”魏无羡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不快地背过身去，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怒意：“蓝忘机，我的师弟们还在等我，还请不要再扫兴。”
“魏婴……”
魏无羡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