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斩暮 第四章

同门师兄弟忘羡

这章似乎啥都没写

“老实”的魏无羡垂着头轻轻翻动书页，两眼随意地在图册上扫着，忽然听到一点异样的声响。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翻书的声音，于是试着用之前的力度翻了两页，结果与听到的响动完全不一致。

再凝神听着，才发觉是有人踏雪而来，而这脚步声不急不缓，甚是耳熟。

魏无羡慌忙把春宫图塞进身前的积雪之中，看那书页还露了一半，紧张之下昏了头，一时想不出办法遮掩，两手胡乱在雪地上一拢，然后整个人扑过去趴在了上面。两眼紧闭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来的多半是小古板，这有什么好藏的？

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半张脸埋在雪里感觉凉飕飕的，魏无羡运着内力将寒气隔开脸颊边的一片积雪融化成水沾上了眼睫，淌过眼角的瞬间很有点想抬手擦拭。

“魏婴？”蓝忘机靠近时只看到魏无羡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以对方的修为来说，面对一般的寒冷天气应该不成问题，因此他在看到这状况的第一反应本该是怀疑。

魏无羡正想着要撤去内力伪装得真实一点，就听到那脚步声骤然加快。

“魏婴！”

内力刚一撤掉，魏无羡立刻感受到了身下冰雪的寒意，正要克制不住地打个寒噤，就被人轻柔地托起，随后一股暖洋洋的内力自手腕流入体内，全身无一处不舒坦暖和。

蓝忘机半跪在雪地上，将魏无羡翻过来横抱着，捏着袖摆拭去他侧脸上雪融成的水珠，下意识朝自己本就暖和的手呵了两口气，才小心地贴上怀中人的额头。

魏无羡垂着头恰恰贴在蓝忘机心口，听着一声声强健有力的心跳，克制着想要睁开眼的冲动。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越是想放缓呼吸的节奏，就越觉得自己胸膛里传出的心跳声清晰无比。

魏无羡毫不犹豫地在心底厚着脸皮推卸责任：“坏了，蓝湛心跳得这么响，害的我一下子也给带的心跳加快了。”

蓝忘机正打算抱着人从雪地里站起来，忽然又迟疑一阵，终于还是改抱为背，一路避着旁人稳步前行。

这个选择倒是让眯缝着眼偷看的魏无羡有点意外，要是小古板背他去见老古板，那多半要被拆穿，不被拆穿之后也要继续罚别的。而同门若是见了他这给人抱着、背着走的样子，少不得要笑话几句，总归是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有人代步，并且不颠簸，还暖和得很，魏无羡真的在蓝忘机背上犯起了困。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手背上蓝忘机碰过的地方还感觉热乎乎的，垂下的手指动了动，悄悄攥紧了蓝忘机的领口。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嗅到了清冷的檀香气息，与蓝忘机身上的是同一种味道，不难推断自己这是被背到了静室。

等魏无羡睡醒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一睁眼就跟蓝忘机对上了视线。对方转身出了隔间，再回来时手里端着碗气味不妙的汤药。魏无羡刚醒来正有些迷糊，当即骇然道：“蓝湛！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装的！没病！真的没病！”

“你装的？”蓝忘机眉尖抽了抽，似是庆幸地松了口气，又似蒙受欺骗的不满。

魏无羡发了会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睡醒就什么都老实交代了，只得硬着头皮讪讪道：“不是……我就是睡过去了……”

蓝忘机也没追究，只冷着脸递过来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魏无羡挠挠脸颊，把东西接了过来，揭开一看，是一堆花里胡哨的请帖，上书：不夜天试剑大会。

蓝忘机解释道：“师父交代，要在三月之内全部送完。”

魏无羡皱起眉头，又想起蓝忘机身上的伤势，不忿道：“不夜天的请帖，凭什么要我们出去送？”

蓝忘机摇摇头，又从请帖堆里挑出几封信来：“还有师父给几位掌门的书信，想必另有安排。”

魏无羡表示理解了，又问：“那我们要什么时候下山？”

“今日即可动身。”蓝忘机递了个雪白的小布包过来。

魏无羡会意的接住，乐呵呵地托在掌心掂了掂，云深弟子虽然平时也会有些零花钱，但得了下山出行的差事，必然会有额外的盘缠，这次他们要离开三个月，那么就还能再提前领到这三个月的零花钱。

蓝忘机打断了他对山下自在生活的畅想，起身淡声道：“既然无事，尽早收拾行囊。”

魏无羡立刻回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把扯住蓝忘机袖摆，将人拖到了床边，不由分说地用被子一罩，“你先睡下吧，我去连你的一起收拾了。”

蓝忘机掀开头顶的被子，扶正了抹额，拒绝道：“不必，已经寅时末了。”

“那又如何？你想想，我们有要事在身，我现在出门回去收拾行囊本来也算宵禁，但是巡夜的师兄们肯定会通融。”魏无羡看他迟疑，继续说服道：“你照顾我所以没有按时作息，这时候为了保证之后能顺利完成任务，就算卯时了也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蓝师兄，你说对不对？”

蓝忘机固执道：“违规就是违规。”

“那好吧。”魏无羡猛地出手在蓝忘机几处穴道上拍过，然后将人摆成标准的蓝氏睡姿，再把被子扯过来盖上，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我下手重了点，不过也是两个时辰就能解了，乖乖睡一觉，然后跟着你魏师兄下山就好了。”

蓝忘机只能怒目而视表达不满，但是他越瞪魏无羡越高兴，心满意足地一垂手，将他的眼睛合上了，“做个好梦。”

 

几个时辰过去之后二人终于下了山，蓝忘机一路都没理会魏无羡，板着脸比之前还要冷淡几分。

魏无羡倒是不介意，坚持不懈地扯些闲话来骚扰他：“我们应该找大师兄要几匹千里马，你兄长总跟着老……长老下山，肯定有常用的坐骑。”

“……”蓝忘机平视前方，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

“蓝湛，蓝湛？”魏无羡大着胆子拽了一把蓝忘机的抹额，“你理一下我啊……”

蓝忘机拂开他的手，脚步顿了顿，向远处的小道眺望一阵，确定了方向继续走。

“啧。”魏无羡摸了摸下巴，跑两步越过蓝忘机，当着他的面往另一个方向跑。

蓝忘机抬手按住他肩头，道：“你去哪里。”

魏无羡眉飞色舞道：“还能去哪？我们都下山来了，当然得去天子笑酒家。”

“先去送信。”蓝忘机的话里似乎有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魏无羡习惯性地得寸进尺：“姑苏这几位前辈住的也不远，稍等几个时辰没关系的，我们先吃个饭喝个酒，不碍事的。”

蓝忘机道：“正事为先。”

“蓝湛，我先问问你，”魏无羡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当空的太阳，“现在是不是吃饭的时候？”

蓝忘机觉察到对方多半又有歪理，却仍正经地回应：“是。”

魏无羡便又问他：“那我们要是这时候去拜访那些前辈，他们还得请我们吃饭，你说对不对？”

蓝忘机皱起了眉。

魏无羡自知胜券在握，摊手道：“我们两个小辈，不过是跑腿送个信，怎么能劳烦前辈请客吃饭呢？你说是不是？”

蓝忘机淡声道：“狡辩。”然后魏无羡如愿以偿去了天子笑酒家。

刚一进门，魏无羡正要同那面熟的小二打个招呼，对方却殷勤无比地迎到了蓝忘机面前，热情道：“蓝公子好久没来光顾小店，今日难得又来，还请坐下稍待片刻，先给您加一份小菜。”

蓝忘机颔首示礼，道一声：“多谢。”

魏无羡惊叹道：“蓝湛，看不出来啊，你也经常偷偷下山？还来这里喝酒？”

蓝忘机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屑于接这种话茬。

小二给两人倒了茶水，解释道：“蓝公子有时下山行侠，会在本店暂时落脚，这一带的匪寇不少都是托蓝公子清剿的呢！”

“难怪……蓝师兄你不厚道，下山怎么不叫上我？”魏无羡像是忘了自己常常偷溜出山门的事，理直气壮地“指责”蓝忘机。

蓝忘机抿了口茶，道：“下次。”

这算是对方难得的主动邀约，魏无羡低声笑了笑，道：“这次也算。”

小二这时又插话：“二位看上去行囊不少，需要住店吗？”

蓝忘机点头应了，正要说话，魏无羡就抢先道：“天子笑来一坛，招牌菜也都送上来，我们今天住店一晚。”

饭桌上魏无羡也不安分，歪歪斜斜地坐着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不亦乐乎，两只眼睛还追着邻桌谈笑的几个姑娘看。他自己看也就算了，还一定要闹得蓝忘机不安宁：“哎！蓝湛！蓝湛，你看那边！”

蓝忘机早已搁了筷子，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听他突然语气激动，便问：“何事？”

魏无羡一指旁边：“那个姑娘，挺好看的。”

蓝忘机抬眼看着他的侧脸，道：“无聊。”

“我听见她们叫那姑娘绵绵。”魏无羡托腮道：“你信不信我能找她要到一只香囊？”

蓝忘机面色一沉，冷然道：“不要闹。”

“嘿嘿，你看着！”魏无羡没在意他的不快，已经歪风似的飘过去了。

蓝忘机垂眸坐在原处，握着茶杯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略有些发白。直到魏无羡负着手跟着那群姑娘出了门，他才放下空空如也的茶盏，找店家结了饭钱，缓步走了出去。

酒家之外，魏无羡还在同那几个姑娘闲聊，而这时却有人纵马驾车而来。马车倒是平平无奇，里头不知藏着什么。驾车的人却身着官服，嘴里呵斥路人避让时，似乎也是提及自己有公务在身。

这条路也不是大道，以往也是禁止跑马，绵绵等人正在路中央，一时避让不及。

可驾车的那人只是面色一沉，斥道：“让开！”随后根本不等绵绵避让，扬起驱马的鞭子狠狠一抽。

蓝忘机眉峰一动，猝然出手，快得让旁人来不及看清他的步伐，只见凭空一道凛然的剑气掠过，半截鞭子落地，马缰尽数断裂，驾车之人横飞出去，趴伏在道旁，虽然形容狼狈，倒也并未负伤。

魏无羡也没有落后，冲到道路中央展臂牵住那女子的衣角，另一手在对方背部轻推，将人向道旁带了过去，落地后退开一步，抱拳躬身一拱手，笑盈盈道：“绵绵，你没事吧？”

此时再看蓝忘机五指之间，避尘将将入鞘。他一抬手贴上马颈，轻易地止住了奔马的动作，目光沉静地抚了抚凌乱的马鬃。

绵绵见蓝忘机相貌俊美异常，一时有些羞赧，红着脸问道：“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蓝忘机转过身来，向她点头致意，道：“云深蓝忘机。”

魏无羡勾着蓝忘机的脖子，佯作不满地调侃道：“绵绵，我们刚救了你，你却只问他的名字，不问我的么？”

绵绵缓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便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魏无羡眼珠一转，笑道：“我当然跟他一个姓，我叫远道。”

蓝忘机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顺手将魏无羡的爪子打掉，冷冷道：“玩弄字眼。”

绵绵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跑开了。

魏无羡故作委屈地揉了揉手，冲绵绵喊道：“喂！绵绵姑娘！看在你恩公的面子上，就给我个香囊嘛！”

绵绵回了头，当真抛过一个香囊，却直直扔到了蓝忘机手上，然后便匆匆躬身一礼，面色通红地跑走了。

“蓝湛，她跟你好像，逗狠了就不理人！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又把手臂往蓝忘机身上搭，发觉没被拍开，好一阵沾沾自喜，再看蓝忘机托着那香囊，挑眉道：“这香囊你要着也没用，还是给我吧！”

蓝忘机五指一拢，将香囊藏入掌心，目光灼灼地盯着魏无羡，漠然道：“我的。”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意料，魏无羡一愣，对着蓝忘机的眼神突然耳根发热，差点忘了先前是在说香囊。他也没多把这东西放在心上，无所谓道：“好吧，你的。”看蓝忘机像有什么话要说，他摆了摆手道：“我们赶紧送东西去吧，再晚姑苏这一片的今天都送不完了。”

蓝忘机早已将信件和请帖分成几组，也觉得时间不算充裕，面无表情道：“早该如此。”

魏无羡思索片刻，在行囊里挑了挑，提议道：“我们明天干脆分两条道走，我去北边送信，你去南边送信，节省一点时间。”

蓝忘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