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莫辞 第三十五章

武侠脑洞长篇坑，镖师/文人汪叽×侠客羡羡

还剩五章……大概

一连数日风平浪静，然后在各路探子的活动之下，能得到消息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夜半时分窗外有火光闪动，魏无羡睁开眼轻轻松开与蓝忘机握在一处的手，小心翼翼地跨到床的内侧，在窗边蹲坐下来，听着外头的响动，为蓝忘机掖好了被角。
火光不过是几支火把，持火把的从装束来看是苏涉的部众，魏无羡凝神听着他们敲门询问别家农户。
“魏婴，衣服穿好。”蓝忘机也是警觉之人，被异状惊醒之后，很快理解了魏无羡的意图，保持着自己“重伤休养”的状态，叮嘱道：“小心行事。”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继续陪你睡觉。”魏无羡将手边折叠整齐的衣物一件件穿好，蹲到床边，在蓝忘机脸颊两边各亲了一口，乐呵呵地带上随便与陈情，翻窗跳上了屋顶。
虽然不是夜行衣，但深夜里几乎一身黑的魏无羡还是没在第一时间被下头盘问农户的卫兵发现。
“苏悯善，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无羡抱着随便冷声喝问，神情严肃冰冷，往常散漫可亲的笑意收敛得一分不剩。
“夷陵老祖？来的正好。”苏悯善哼笑一声，假惺惺地关切问道：“含光君怎么没有出来？难道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魏无羡眉尖一抽，含怒道：“开口就只会一味恶意揣测，看来即便贵为一方太守，肚里也尽是腌臜歹毒的心思。”
苏涉虽是受不得气的小心眼，此刻想到蓝忘机的处境，只把这话当做魏无羡恼羞成怒的证据，愈发得意道：“你们先前在我府里耍了好大的威风，我还道你们真有多大本事。怎么，含光君首战吃亏，羞于见人了么？”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擅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魏无羡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被夜色掩盖，苏涉只听到他貌似咬牙切齿的声音：“至少我们头几天就逮到了能领我们进山的人，而你数月来连山中布置如何都不曾看清！”
“你闭嘴！”苏涉扭曲的表情在火光映照下闲得更加狰狞，他试图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越发卖力地讥讽道：“一代正道名人竟然要躲在夷陵老祖身后，难不成真是给个毛头小子打得抬不起头了？”
“他需要躲什么？哪个一事无成、到处咬人的跳梁小丑吗？”魏无羡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起山上那个毛头小子，你见到正主了么？说的好像你有机会跟人交手一样……”
“……没想到离了含光君，夷陵老祖就彻底是个邪道狂徒了。”苏涉挤出一丝讥嘲的笑意，笃定道：“你越张狂，越是表明那了不得的含光君越凄惨，这样也好，让世人看看，所谓逢乱必出武功盖世的天下第一镖师，究竟有多狼狈！”
“苏悯善。”魏无羡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脸戏谑与轻松，“你也不想想你主子跟泽芜君是什么关系，含光君若是出了点什么岔子，你说他会高兴吗？”
话一说完，魏无羡就翻身一跃退回了屋内，苏涉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白变换，积着一腔的郁气忿忿带人离开了。
魏无羡关好门窗之后，冲着看过来的蓝忘机笑了笑，迅速扒光了衣物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埋首到蓝忘机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满意地感受着萦绕身侧的清冷檀香味道。
蓝忘机挪了一下身子，将魏无羡轻轻搂进怀中，等着他开口说话。
魏无羡打了个呵欠，懒散地总结道：“苏悯善果然没那么聪明，带我们进山的人不是他设计的。”
“嗯。”蓝忘机眼也不眨地看他，眉宇间略有倦色。
魏无羡垂下眼帘，低声叹道：“既然不是这一帮人，估计就还有其他人需要应付了。”
蓝忘机吻了吻他的眉眼，温声道：“睡吧。”

第二拨人来的很快，魏无羡刚同蓝忘机吃完了午饭，就有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这种车驾上下来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一般的农户没见过这等贵人，纷纷探头探脑地悄悄观望着。
来者看起来就生得一副尊贵傲气的脸孔，锦衣绣裳峨冠博带，让魏无羡想到了少年时的老对头金子轩。
可惜这金贵年轻人踏足的地方，不过是一间乡野低矮的农舍，而出来接待他的，又是夷陵老祖魏无羡。
“贸然来访，还望见谅。”这人讲话时也昂着头，差不多也是个拿鼻孔看人的角色，“你就是夷陵老祖吧，不如到屋内一叙。”
“不必了，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在这里说就够了。”魏无羡转了转掌中的陈情，斜倚在门上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含光君在里面休养，无关紧要的闲人，还是别进去扰人清梦了。”
这位贵人也不像苏涉那般暴跳如雷，只是瞪着眼冷笑道：“你是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你方才言语可是轻藐王侯。居卑位而不知礼，名气不大脾气不小！好一个粗鄙白丁！”
“我看不明白自己处境的是你吧？”魏无羡合上眼微微一笑，“我是个江湖人，只要我没在你地头生事，你就管不着我。而且我是楚人，或者说现在算作吴国人，而你一个赵国侯爷，也管不着我。哪怕再退一步讲，我身后这个农舍，归苏太守管辖，你不是赵王，还是管不着我。”
这位年轻的侯爷涵养还不错，没有急着打断魏无羡，也没有风度全失地跳脚大骂，所以虽然费了一番周折，魏无羡还是允他进了屋。
当然，魏无羡完全没有什么给贵客端茶倒水的意向。
侯爷阴沉着脸色，负着手踱了两步，“那么阁下认为，他的实力如何？”

“嗯？”魏无羡睁开眼，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处的山头，“招式三流，实力二流吧……”
对方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皱眉道：“我是指，他排兵布阵，守备布置如何？”
“你问这些，不怕我怀疑你们有勾结么？”魏无羡把陈情收到了腰间，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位侯爷一眼，反问道：“你既然要问我他的兵法，那么他的确是个‘将门之后’？”
“这一点你不必知道。”久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此人终于显出了不耐的神色，“能让含光君负伤败退，应该不至于差到让夷陵老祖不屑评论吧？我只想知道……”
“你想知道？”魏无羡冷笑着打断了对方这命令下属似的话语，一抬手紧紧握住了随便的剑柄，“我的人出了事还在休养着，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最好配合一点，这样他日我登位之后还能与你几分好处。要是不肯配合……”这年轻人还先前矜傲平和的神色已变作一片冷厉，“只要你在赵国一天，我的军队就有机会让你和里头躺的那个累赘吃够苦头！”
“哈哈哈哈哈哈很有意思！”魏无羡指尖微动，随便陡然出鞘了一寸，“你现在跟我不过三步的距离，而你现在离门口少说也有五步。”
方才还神气十足的侯爷一下子苍白了脸色，下意识后退了一大步。
魏无羡杀气腾腾地向前逼近一步，随便铮然出鞘，他面带笑容，说出的话却让听者不寒而栗：“你们如果只是坐山观虎斗便罢，如果是那个什么将军的后援，趁早给我滚出去！不然会滚出去的，恐怕就只有你的脑袋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再金贵的人遇到这种威胁也没法顾及什么了，多数是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这一个倒也奇怪，最后虽然落荒而逃，态度却意外变得恭敬，倒没有多少恐惧和讨好。他提着衣摆边跑还边回头说了一句：“方才出言不逊，望义士见谅，下次必备重礼致歉！”
“……什么？”魏无羡看着人跑了也不去追，揉揉眉心把剑归鞘，哼着小曲就到卧室找蓝忘机去了。
再晚些时候，其他的侯伯权贵也稀稀拉拉来了一些，态度各异，东拉西扯的话题也各有不同，甚至还有人带了果蔬酒菜过来。最好应付的就是一吓唬就跑的那种，最麻烦的一类热情过头，还有的根本是来求亲的，还反复要求跟蓝忘机谈话。
魏无羡连威胁带糊弄地把人一批批全部赶走了，瘫在蓝忘机腿上不想动弹，哼道：“含光君，想当你家属的人还真是不少，好几个人问我你成婚了没有呢。”
“有你足矣。”蓝忘机一边取了本书来看，一边握着魏无羡的手给他输内力调理身体。
“那是。”魏无羡满意地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侧过头小睡了一会儿。
蓝忘机合上书放到腿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待一个时辰之后，见魏无羡眼睫轻颤，蓝忘机迅速又抄起书翻阅起来。
魏无羡醒过来以后，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并没有变得条理清晰，他愣愣地望着蓝忘机的侧脸出神，“梦到了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还有烧鸡，天子笑，酸菜鱼……”
“嗯。”蓝忘机抽出被魏无羡攥着的那只手，轻轻覆到他额上探了探，然后又慢慢收了回去，把书翻了两页。
良久之后，魏无羡探手在蓝忘机下颚挠了挠，笑问道：“看这么久的书，不累吗？”
蓝忘机向后又翻了一页，淡然道：“尚可。”
魏无羡忍着笑坐起来，身子一歪凑到他耳边，又问道：“好看吗？”
“……”蓝忘机不答，默默把手里不知何时拿错的话本放下了。
魏无羡叹息道：“蓝湛啊……”
蓝忘机换了自己先前看的那一册书，低头看他，“何事？”
“来的人太多，我一时半会儿也捋不清到底哪些人有问题。”魏无羡揪住垂在蓝忘机胸口的抹额尾巴，又徐徐叹了口气，“至少我那个便宜徒弟从一个大乱子变成大机遇了。”
蓝忘机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有三种。”
“嗯？三种？”魏无羡精神一振，催促道：“哪三种？含光君快快指教，夷陵老祖洗耳恭听。”
蓝忘机道：“欲争王位，必求将才；欲附金氏，必问太守；浑水摸鱼，各方讨好。”
“的确是这三种没错。”魏无羡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一心惦记‘将军’实力的那几个，财力兵力并不能完全撑起山上那些军备。浑水摸鱼的那些个也是势力较小的权贵……难道又是兰陵金氏有问题？”
“未必。”蓝忘机道：“来访者互相之间未必没有结盟。”
“那么，如果是一群想抛开金氏势力复国的宗室，联手扶持了这么个‘将军’起来，苏涉估计很快就要吃大亏。”魏无羡说这话时颇有些幸灾乐祸，哈哈一笑，又道：“如果是金氏扶持的势力，恐怕就是想让这里继续乱下去。不过嘛，金光瑶应该也不会把苏涉整得这么没面子，这么一想，我倾向于前一个推测。”
蓝忘机摇摇头，淡声道：“未知全貌。”
“现在暗处躲的人太多了，肯定有人会被挤到明处去的。”魏无羡惬意地把脑袋挪到蓝忘机肩头，好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一些，“不急，再等等，总会有人继续跳出来解释的。”
“嗯。”蓝忘机双手环住他后腰，手臂略一使力，把人抱在怀里站起了身。
魏无羡赶忙搂紧了蓝忘机的脖子，“蓝湛你这是打算去哪？！”
蓝忘机微微一笑，轻声道：“烧鸡，酸菜鱼。你说的。”
这笑容无异于日出西边，哪怕只有一瞬，也着实让魏无羡神魂颠倒，直嚷道：“蓝湛！蓝忘机！含光君！蓝二哥哥！你再笑一个！我什么都不吃也行！”

那阵有气无力的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魏无羡还当是自己吃多了犯困听错了。还是蓝忘机收捡了桌椅，低声提醒道：“门外有人。”
“这日子过的比当年被江叔叔考校武艺还累。”魏无羡叹了口气又坐了片刻，捞着蓝忘机腻腻歪歪又揉捏亲啄一阵，等他进卧房躺好，才慢悠悠起身，执笛挎剑晃到门口。
应付眼前这个来访者不是难事，但多多少少意味着麻烦。
“魏兄啊！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啊！”
魏无羡奇道：“怀桑兄，你怎么也来了？”
“哎呀，等会儿！”聂怀桑怀里捧着一堆瓶瓶罐罐，眼看着就要抱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勉强维持着平衡，“我是跟着三哥来这边的，一来就听说你们在这里遇上了麻烦，跟着他看人修瞭望台太无聊了，我就偷溜、主动请缨过来了……那个……魏兄啊……你看看这些，含光君有能用上的没有？”
魏无羡眉头一挑，分了一半东西到手上，退后两步转过身，“先进来再说吧。”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