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莫辞 第二十八章

武侠脑洞长篇坑，镖师/文人汪叽×侠客羡羡

剧情比想象的还要难写

兰陵金氏家财万贯，私兵战力堪比一方小诸侯，在场居心叵测的人也不在少数，即便不至于有人冲到后头守灵的地方去砸场子，但有笑话看他们也是乐见之极的。
尚在守灵的金子轩也被惊动了，差人来问出了什么事，被金光瑶轻易安抚下去了。
尴尬的气氛也没持续多久，一来众人皆知聂怀桑与金光瑶私交不错，二来无论金光善生前如何，灵堂之上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
“诚然魏公子当年多受流言之苦，那么如今世人言及我亡父，又不知会有多少流言混杂其中呢？”金光瑶不愧为八面玲珑之人，面不改色地将这事糊弄过去。
各种善意或恶意的探究眼神向魏无羡投来，蓝忘机不声不响地把人护着带回了原位，挡在他身前冷声道：“此事我必有所为，闲言妄语，不足为信。”
“有含光君相助，那么我等大抵可以高枕无忧了。”金光瑶有意无意地捧了捧蓝忘机，然后三两句话转了话题，最后抛出些旁的事情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想必各位也已知晓商队被劫一事，受到父亲责难之后，我是夜不能寐，连夜思考到底如何补救。”
“敛芳尊费心了！你的商队在我的地界出问题，便是我的臣子失职。”
“那块地方应属我的封地，敛芳尊不要多虑，此事不出一月，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你们别干讲空话了！我有铁骑三千，别说是偷袭商队的小贼，哪怕是江洋大盗，也要让他插翅难飞！”
赵国的几位宾客争相发话，试图拉拢金光瑶这个金氏家业的实际掌控者，并把商队遇袭一事揽罪于身，竭力想宣扬自己的正统性。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金光瑶间或露出一点悲戚之色，制止几个过于激动的宾客。
“那伙暴徒起先神出鬼没，所以无论我们王爷的亲兵，还是敛芳尊的精锐，都不曾有机会捉到作乱的祸首，如今他贸然占山为王招兵买马，反而是自取灭亡。”
“嗯？”魏无羡本来听得无聊就走了神，靠在坐得笔直的蓝忘机身上直往下滑，忽然又被这番话吸引了，坐起来小声道：“蓝湛，看来我那个‘弟子’很出息嘛，都混成叛军了。”
蓝忘机眉头微蹙，低声道：“诸赵分地而治，除却战乱并无灾患，本不至于兴起叛军。”
“也许都是被绑走的呢？”魏无羡想起先前遇上的那伙怪异袭击者，推测道：“还可能用妻儿老小胁迫那些青壮。”
蓝忘机神色凝重，显然是想到了最初那两个空荡荡的村落。
“放心，”魏无羡道：“只是占了个山头，这群人嘴上说得好听，一个个互相盯着都来不及，不会拿军队去打一窝山贼的。”
“那些人功法有异。”蓝忘机沉声道：“内力似乎是旁人灌注。”
魏无羡瞬间明白了他的忧虑：“恐怕有什么人的确研究过我的内功，想办法用来作乱了。”
“你既不知，便是无关。”蓝忘机倒像是反过来在宽慰他，正思索着怎么回话，蓝忘机又温声道：“我去便可。”
“不可。”魏无羡缓缓摇头，郑重道：“蓝湛，你看着我，我的名声很糟，你这么帮我正名，我总不能不参与其中。”言罢话锋一转，一手搭在蓝忘机肩头，玩笑似的说道：“夷陵老祖凶名在外，含光君你可千万别抛下我单独行动，不少人还想杀了我扬威武林，我可离不开你。”
蓝忘机果然如他所想，应了一声：“嗯，我在。”
魏无羡看他乖顺，又凑近了几分，有些忍不住想做些得寸进尺的举动来，却听有人轻咳一声，压住了他这个念头。
就见蓝曦臣缓步走来，目光避开了跟自家弟弟贴在一处的某人，脸上温润平和的表情似乎有些绷不住了，“忘机，借一步说话。”
“好。”蓝忘机正想起身，却发现衣摆被魏无羡压住了一片，“魏婴，我……”
“去去就回是吧？没事，我就四处转转，保证不主动惹事。”魏无羡往边上一挪，好让蓝忘机撩起衣摆。
目送兄弟俩走远后，魏无羡没坐一会儿就无聊了，信步转到后面的小灵堂，看到灵柩旁披麻戴孝的金子轩，一时又有些窘迫。
金子轩跪在灵位前的蒲团上，纵使从背影看，他比过去清瘦单薄了几分，通身的傲气还是半点不减。他听到响动转过头，看到是魏无羡，眉尖抽了抽，略微僵硬地点头致意。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内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咳，听说你收了阿凌做徒弟。”金子轩到底是成了家的人，多年磋磨下来也沉稳了许多，主动打破了僵局。
“嗯，师姐让我收的。”魏无羡目光掠过房间的各个角落，刻意避开了一身丧服的金子轩。
金子轩生硬地延续话题：“阿凌拜你为师，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魏无羡瞥见角落里有一只香炉，走过去蹲下身细看了一会儿，随口道：“他还不如直接拜江澄，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比魔头夷陵老祖的弟子名头好多了。”
金子轩道：“阿离信你，那么我也信你。”
“好吧。”魏无羡探出一指捻了点香灰，拍了拍手，勉强笑了一下，“姐……夫，金光……你爹喜欢的西域香料？是被劫的那种？”
“嗯，数年前西域商人送了点香料来，说有醒神静心之奇效，近年父亲卧病嗜睡，采买的量就更大了。”提及家业，金子轩言语之间又生出几分傲气，“如今中原诸多珍奇，都是我金氏的商队同西域人交易而来。”
“醒神静心？”魏无羡低声重复了一遍，本想再问几句，却又发现聂怀桑在门外冲他挤眉弄眼。于是随意燃了柱香放到牌位前，跟金子轩打了个招呼就跑了出去。

聂怀桑左右看了看，趁各人忙碌，扯着魏无羡的袖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魏无羡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知这老同窗又是有什么不务正业的心思活泛了。
“魏兄，”聂怀桑抖开扇子半掩了脸，苦哈哈地开口道：“你我好歹有同窗之谊……”
看他这模样情态，跟当年央求魏无羡帮他作弊时差不离，魏无羡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当年射日，我不是下血本抛了好多古玩字画么？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搜罗回来了一点。”聂怀桑谈到自己的收藏，喜笑颜开的模样完全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公子哥，“东西有点多，我怕一次性拖回去惊动了大哥。”
赤锋尊待聂怀桑颇为严厉，最恨他这副沉迷玩乐的纨绔相，如今卧病，脾气恐怕更加暴躁。魏无羡了然：“所以你想委托含光君帮你走一趟镖？”
“是啊，不过对外一定要说是给大哥治病的药材！……大哥的状况也是怪，好的时候康健得很，不好的时候又药石无医……”聂怀桑愁眉苦脸地细细碎碎念叨着：“有几件东西还是用珍品兵刃换回来的，要是回去正撞上大哥醒来，那我……”
这行事的样子还跟过去在云深不知处似的，着实不是个当家主的料，魏无羡心里这么想着，目光转向被众人围住的金光瑶，“你找敛芳尊办这事可能更稳妥一点。”
“三哥正忙着丧事，我也不好去扰他。”聂怀桑一脸尴尬，收起扇子在额角敲了敲：“还有……方、方才……我不知道，我多嘴了。”
魏无羡总觉得聂怀桑的表现不大自然，但一想旁人给他那“一问三不知”的评价，便将那点微妙的怀疑归结为代家主职责的压力影响。
“魏婴。”蓝忘机清冷的声音越过人群落入耳中，魏无羡隔着往来行走的数人望过去，看到蓝忘机静静立着，像是在等他过去。
“你下次还是该亲自跟蓝湛说，他才是负责走镖的镖师。”魏无羡抬手作势要拍一拍聂怀桑的肩头，看着斗笠下那人紧抿的唇角，眯起眼笑道：“不过跟我说，说不定也一样。”
“一样，一样就好！”聂怀桑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下意识避开了魏无羡临走前拍他肩膀那一下，勉强笑道：“有劳魏兄！”
魏无羡拨开人群，一阵风似的赶到蓝忘机身侧，把他那斗笠往上推了点，迎上那对浅如琉璃的眸子，“蓝湛，给你揽了个新活，聂家的委托，报酬可观！”
蓝忘机淡淡扫了远处观望着的聂怀桑一眼，冲他微微颔首，这就算应了。

货物不多不少，正好装满一个箱子，一个人背着太费力，两个人抬着又不方便。于是魏无羡领着蓝忘机跑了几处农家，给驴子配了个木板车在后头拖着。
蓝忘机把箱子放上车，牵着驴走上一条平坦的小道，魏无羡拈着一根狗尾草，负手走在他身侧。
忽然旁边一个农户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赶着驴车载着妻小经过，魏无羡回头看着那个被父亲高高举起的孩子，轻轻一拍蓝忘机后腰，悄悄将狗尾草别进他的腰带，“含光君，我走累了，你驾车载我一会儿好不好？”
蓝忘机只当他是又犯懒了，便点头应道：“上车。”然后自己依旧只是牵着驴慢慢走。
魏无羡跳上车，坐下来半倚着箱子，托着腮叫了一声：“蓝湛！”趁蓝忘机转身的刹那，一把揪住了他的抹额尾巴，稍一用力就扯散了大半。
“别闹。”蓝忘机好端端走着，突然被他拽歪了抹额，只能无奈地动手整理。
魏无羡心底大笑不止，面上却摆出一副正经表情，“你这么牵着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坐过来赶车嘛！”
“好。”蓝忘机应了一声，挨着魏无羡坐下，一板一眼地照着架马车的经验赶起了驴车。
其实两个人挤在驴车上也没有走得更快，到姑苏依旧是耗费了好些时日，然而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要改寻马车赶路。
抵达姑苏城之前，魏无羡忽然又提议再缓一天，蓝忘机虽知他这是没准备好见蓝启仁，却不知他另一层怕被蓝启仁看出心思的忧虑。
因此听他说要去书斋而非酒馆之时，让一向波澜不惊的蓝忘机都显出了诧异，“不去酒家？”
魏无羡冲蓝忘机一眨眼，调笑道：“好歹是去见长辈，我也得买个一两本书冒充一下文化人。”
蓝启仁最不喜欢武夫，蓝忘机觉得，会看书的武夫可能也不会被待见，但他看魏无羡兴致颇高，还是没有多言。
这书店里头也焚着一种檀香，与蓝忘机身上的味道不大一样，魏无羡揉揉鼻子，满脸无趣地在各类书籍间翻找。

蓝忘机在门边站得笔挺，手里拿着一部《礼记》，目光越过书页和帽檐之间，追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四处穿梭。
“借过，借过一下！”魏无羡抱着一摞书绕开店内其他顾客，直直向着蓝忘机撞过去，怀里的册子也随着他的动向倾斜。

这书店的主人老早就盯上了魏无羡，深怕他是来捣乱的，此时见他横冲直撞地向着门口那个白衣人倒过去，急得跳脚，偏又不敢去拦住，只好“哎哟哎哟”一个劲叫唤，祈祷不要出什么乱子。

蓝忘机把《礼记》一合，揽住魏无羡腰身，连人带书抱了个满怀，俯首问道：“就这些吗？”

温热的气息抚过面颊，魏无羡内心浮起一阵不可言说的窃喜，干脆就这么赖着没动，貌似艰辛地腾出一只手，把几本书展示给蓝忘机看，“就这些。”

“……”蓝忘机想把手撤回去，但魏无羡一点站直的意思都没有，还把自己抱着的书全部推给了蓝忘机，书店老板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姿势眼皮狂跳不止。

“我大概是闪了腰，忘机兄受累，多扶我一会儿。”魏无羡信口胡诌，干脆伸出一只胳膊勾住了蓝忘机的脖子，把身体的大半重量压过去，另一手指着那一摞书，轻声道：“聂怀桑，他当年不是还自己写了些话本子？大概就是这么些了。”
“嗯。”蓝忘机的回应总是简单并且毫无新意，对魏无羡而言却是闷得有趣。

“又嗯什么？我还没说到正题呢。”魏无羡依依不舍地从他怀里起来，挑出那个最新的话本指给他看，“他写最后一册书也差不多是两年前了，看来赤锋尊闭关之后，他混的也的确不怎么样，估计现下也还在焦头烂额地应付家事吧。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

“来者不善。”蓝忘机望向门外，手掌已然覆上剑柄。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