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莫辞 第二十五章

武侠脑洞长篇坑，镖师/文人汪叽×侠客羡羡

太太们，有粮吗？.jpg

 

严冬一近，天气愈发寒冷，湖泊的边缘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伴着一阵银铃清响，湖畔的深林之间忽的飞出一道黑影，似是一片随风而动的羽毛，轻盈地略过了湖面的薄冰。

咔嚓一声，两支利箭追逐着黑影击穿了冰面，十来个身着粗布短打的人执弓引箭从林子里探出头，为首一人慌里慌张地收不住脚，一下子踏上了湖面，被冰面下的湖水冻的一个激灵。

那黑影稳稳当当地立在湖心一点碎冰上，笑得云淡风轻，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收起来的油纸伞，会这等绝世轻功的黑衣人，除了魏无羡还能是何人？

那追击的十来个人脸色都很古怪，愤怒、恐惧、慌张、无奈似乎各占了几分，一群人聚在湖边上犹豫不前。

“我看诸位根基尚可，踏冰来追我大概也不怎么困难，怎么都傻站在岸上？捉不到我，我是不会告诉你们那包裹的下落的。”魏无羡把油纸伞在掌中转了两圈，语气悠闲的不像话。

岸上的人听他这样说，一个个都像是没了顾忌，学着他先前的模样跳向湖面。
扑通扑通一连串声响，十来个人懵然泡在了湖水里，有些蹦得远的，还使劲扑腾了两下才浮出水面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先这些人还面露疑惑，见魏无羡在湖上捧腹大笑，此刻纷纷又羞又恼地对着他喝骂起来。

银铃又是一声脆响，魏无羡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眉角，讶异道：“下雨了，不对，下雪了？奇了怪了，蓝湛还真是神了。”

淌水最深的那人沉着脸威逼道：“交出包裹！”

魏无羡握着伞柄一抖手，将伞在头顶撑开，笑眯眯拒绝道：“就不交。”

爬回岸上的几个精瘦汉子威胁似的拉开弓对准了魏无羡，年纪最长的那人问道：“你把包裹藏在哪里了？！”

“那可说来话长……”魏无羡侧身一倒，避开了几支羽箭，又在衣角即将接触到冰缝间的水面时，迅速重新直起身子，踏着支离破碎的冰面回到了岸边。

岸上这群人又慌慌忙忙从腰间试图拔出刀来。

魏无羡勾着嘴角，跃至人群之中，垂下伞轻轻扫了一圈，撑开的伞面撞过一圈人的刀柄，直接把刀打回了鞘里。

还有一个离得较远的壮汉没受到阻碍，举起刀冲过来作势要砍人。

魏无羡单手将伞收起，像使剑一样从侧面轻击刀背，弹开刀锋之后，又翻手用拢起的伞身敲上对方手腕，刀刚一脱手，伞尖再一转向，捅在这人腹部，把一个好端端的壮汉整得捂住肚皮跪倒在地。

魏无羡旋身往这壮汉背上一坐，慢悠悠再度撑开伞，左脚一翘，自在地舒了口气，“东西我当然不可能自己带着，我交给太守苏悯善了，你们想要回包裹，去跟他们对着干吧。”

正在此刻，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在他颈后飞速下劈，却听嘣的一声，这刀忽然就给一枚石子击出一个豁口。

魏无羡头也不回一个肘击，把身后愣神的偷袭者打得口吐白沫，望着从林间缓步走出的白衣人，他将伞向后倾了倾，以求更好地欣赏到来人的花容月貌，“蓝湛，怎么突然又忍不住出手了？这种对手我能对付。”

蓝忘机三五剑斩断了周围人的刀刃，淡然道：“我出手比你快。”

“你说谎，避尘老早就出鞘了。”魏无羡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蓝忘机的破绽，站起身一脚把“座椅”踹到一边，手臂一挥用伞扫倒周围几个鬼祟的对手，然后站到蓝忘机身边，用伞把他跟自己罩在了一起。

蓝忘机撇过头去看着别处，装着专心对敌的样子，魏无羡暗笑两声，调侃道：“看来含光君着实待我不薄，对我如此肝胆相照，也不知道若鄙人真的以身相许，够不够偿债？”

蓝忘机抿紧了嘴唇没做声，突然用力把魏无羡往怀中一揽，凌空踏过宽广的湖面，将这群人远远甩开，返回了原定的路上。

 

今早他们靠近了夷陵地界，却忽然被一伙怪人拦截，听了对方讨要包裹的嚷嚷声，才推测这群人是先前那个奇怪青年人的同伙，那就多半也跟袭击商队的人脱不了干系。

可是若说这群人是打手却又不对劲，他们拥有还算强劲的内力，招式路数却跟一般市井无赖的水平差不离，神态表情也不像是纯粹的恶徒。

于是为了探这些人的底细，魏无羡暗示蓝忘机让自己孤身诱敌，蓝忘机就负责潜伏观察，最后两人再挑个恰当的机会脱身碰头。

定下计划时，蓝忘机最初还不同意，魏无羡还故作怅然地感慨道：“我太久没跟人动手，总觉得愧对一身武功。”

这话说得蓝忘机略微动容，把备着的唯一一把伞塞到魏无羡手里，嘱咐道：“天色有异，带上伞再走。”

魏无羡只当他是把这伞当作兵刃交给自己防身，没想到打到一半还真的落起了雪。

其实这伞也不是很大，仅能恰好为一人遮风挡雨，魏无羡背上就背着一只斗笠，两人却谁都没提要戴上它，就这么静静地挨在一起慢悠悠地走。

对于最后蓝忘机突然插手，魏无羡心里一点也没有计划被打乱的别扭，反而得意的浑身舒坦。

前些日子魏无羡因着愧疚与一点近乡情怯的心思，要求蓝忘机先往夷陵再去云梦，蓝忘机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行囊里摸出了银铃，亲手给他挂到了腰上。

银铃正是六年前魏无羡在乱葬岗上遗落的，看着蓝忘机把银铃亲手给自己挂上，他多少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根本没能遮掩住。

这一认识固然给魏无羡带来了一丝惶然，却也让他愈发觉得欣喜，毕竟这也意味着，蓝忘机是真的仅待他魏无羡一人极好，而非是对什么萍水相逢之人毫无戒备。

魏无羡从袖子里摸出半截钢刀，手指捏在刀背的部分，“那群人的武功不是自己修习得来的。”

蓝忘机了然道：“与先前那人一样，功法有异。”

魏无羡又和他凑近了一点，将刀刃举高，“这刀淬毒了，不止是刀，那些箭应该也有。”

蓝忘机眉头蹙起，沉声道：“是如何淬毒的？”

“这类带毒的兵刃我在西域人手里见过一些，是熔铸矿石的时候就混入了毒物，恐怕是西域的东西。”魏无羡从蓝忘机的行囊里翻出一只匣子，把刀刃放了进去，“跟西域有关系的，说到底也就边境的赵国人和兰陵金氏，这次要么是赵国那几个跟金光瑶合不来的王公贵族搞鬼，要么是金光瑶的部下里出了内奸。”

“还可能是赵地江湖世家的子弟。”蓝忘机神色凝重地补充道：“赵王最初不愿放西域商队入境，正是因为边关安危还有诸多江湖世家把持，那些世家前两年迅速败落衰亡，与金氏有关。”

魏无羡撇撇嘴，“这还真是……熟悉的手段。”

 

走到了熟悉的村落，看着不曾变化的乡间小道，魏无羡怔怔地一回头，发现身后留下的足迹正渐渐消失在落雪之下。

愣神之际，忽然发觉一股暖流从肩头传遍全身，是蓝忘机在用内力为他驱寒。

“快到了。”蓝忘机渡完了内力就收回了手，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不同于莲花坞一门性质偏向阴冷的内力，蓝忘机所修内力偏向阳性，刚一运功，两人脚下的积雪就融化了一大片，二人并立的脚印留在潮湿的泥土上，落雪好半天都没能覆过。

“多谢含光君关照，不过你自己不也受了冻？耳朵都是红的……”魏无羡对着冰凉的手呼了口气，暖和点了才去捏蓝忘机红透的耳垂，惊奇的发现这耳垂比自己的指头还热了一些，“咦？蓝湛你这……”

“含光君！”

“蓝公子！”

一个壮实的少年带着个头系抹额的孩子跑了过来。

蓝忘机绷着脸，朝那少年微微一礼，温声道：“有劳你照看他了。阿愿，过来。”
魏无羡眨了眨眼，盯着走近的这个孩子一顿猛瞧。

少年人憨厚地笑了笑，似模似样地回礼，“蓝公子莫谢我，不说您也算我师父，蓝愿也帮了我好多忙的。”

蓝愿向忘羡二人规矩地行了礼，发现魏无羡关注的眼神后，也不露怯，疑惑道：“含光君，这是……”

魏无羡把蓝忘机肩膀一搭，挑眉道：“家属。”

蓝愿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旁边那少年人却大大咧咧一拱手，“我说呢！这位大爷相貌奇异，果然是蓝公子的长辈！你们聊，我继续打柴去了！”

“不是……”魏无羡不介意给人当成蓝忘机的长辈，但是这一声“大爷”实在让他颇感受挫。

蓝忘机淡淡的看了魏无羡一眼。

“蓝湛你居然笑话我？”魏无羡不满地扯住他的袖子，“好你个含光君，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蓝忘机也不挣脱他的攀扯，只是对蓝愿吩咐道：“阿愿，走吧。”
蓝愿摇头道：“含光君，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温叔叔邀我去莲花坞小住几日，族里已有人来接我了。”

蓝忘机微微颔首，“那便去吧。”

魏无羡忽然叫住蓝愿，指了指自己，“嗨！阿愿，我姓魏。”

“嗯，魏哥……前辈，失陪了。”蓝愿莫名觉得对方有点亲切，又不记得是哪里感到熟悉，便怀着疑惑告辞了。

 

蓝忘机的那间屋子还是原来的模样，看起来是常常有人居住打理，只是庭院里的玉兰树已落光了叶子。

外面雪落得大了一些，魏无羡在室内闲不住，变从暖烘烘的榻上跳下来，顺手捞起了靠在门边的伞，“蓝湛，你先歇着，我出去转转。”

“等等。”蓝忘机追到了庭院里，把怀里鼓鼓囊囊的钱袋抛给他。

“谢谢！”魏无羡把钱袋掂了掂，一溜烟蹿得没影了。

蓝忘机立在庭院中央，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魏无羡在村子里晃了一大圈，最后捧着酒坛回来时，就看到蓝忘机坐在光秃秃的玉兰树下，合着眼闭目养神，雪落在了他的发顶、眉梢与肩头。

“蓝湛！看我！”魏无羡干脆把伞一扔，抱着酒半跪到蓝忘机身前，抬手把他身上的雪轻轻拍掉，然后用袖子慢慢给他擦净了脸，“这种天气最适合喝酒了，我们喝一杯吧。或者还是老样子，我喝两人份，你看着。”

蓝忘机伸出手，搭在了酒坛一侧，轻声应道：“好。”

魏无羡奇道：“好什么？”

蓝忘机决然道：“喝。”

“不容易啊……”魏无羡惊讶地打量着蓝忘机，正想再感慨几声，就觉得手上一空。

蓝忘机略显笨拙地揭开封泥，咬牙灌了一口，随后放下酒坛，不适地按住额角。

“没想到你喝酒这么豪气，直接对着这么大个坛子就……”魏无羡惊叹到一半，立刻就发觉蓝忘机状态不对，于是伸出手在他脸颊上轻戳了一下，“蓝湛？”

蓝忘机晃了晃脑袋，眼里透出一点疑惑，向着魏无羡伸出手去，还没碰到人，自己就慢慢闭上了眼。

“不是吧……”魏无羡握住了蓝忘机落下去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与脸颊，惋惜道：“这就算醉过去了？好歹说两句话再睡啊……”

酒香浓烈，和着蓝忘机身上的冷檀香，莫名让滴酒未沾的魏无羡有了几分醉醺醺的感觉，他俯首到蓝忘机耳畔，轻声唤道：“含光君……蓝二哥哥？”

蓝忘机睡得昏沉，真的是毫无反应。

“这下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魏无羡摸了摸自己冻得结住的假胡子，笑盈盈地把人半搂在怀里，架起来往室内挪动。

到房门口时，忽然被门槛绊了脚，魏无羡何许人也？一道门槛怎么能真的绊住一个轻功高手？他脚下一挪轻松稳住了身形，正在心底为自己叫好，结果下一步就踩到了蓝忘机的衣摆，一头往地上栽过去。

魏无羡慌忙拧身抱紧蓝忘机，给他做了回人肉垫子。

“哎，看着那么瘦一点，还真是够沉的。”魏无羡背后疼得发麻，揽着身上压着的蓝忘机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成功坐起来。

“难得你应我一次邀，怎么受罪的还是我。”魏无羡嘴里抱怨着，怀里抱着人的动作却尽量轻柔，又耗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总算把人抬上了床。

魏无羡喘了口气，顺手在蓝忘机下巴上一勾，笑道：“等你醒了，可得请我吃顿好的才行。”

结果他脸上笑容还没淡下去，手腕又给人捉住了。

“好。”

蓝忘机坐起来，乱糟糟的衣冠也不整理一下，鞋也没穿，拉着魏无羡就往门外跑。

这还了得？魏无羡死死扣住门板，扬声道：“等一下！蓝湛？！我随便说说的！外面太冷了，你明天再请我吃吧！”

蓝忘机听话地停了下来，走到床边，抱起被子，回身把魏无羡裹了个严实。

魏无羡不自觉压低了嗓音，试探道：“你这是……喝醉了？”

蓝忘机的回答严肃无比：“没有。”

“哦，你觉得自己没醉啊。”魏无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那些假胡子。

“……”蓝忘机瞪着他的下巴看了半晌，突然伸出双手，揪住了那一堆假胡子。

“你干嘛！有话好说别动手！”魏无羡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要掐死他，发现只是被揪住胡子之后就松了口气，托着腮笑问：“怎么，羡慕啊，想跟那老古板一样蓄须？其实我觉得你下巴光光亮亮的就挺好……”

呲啦！

蓝忘机把他的假胡子扯掉了，脸上的神色明显带着点得意。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