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莫辞 第十三章

武侠脑洞长篇坑，镖师/文人汪叽×侠客羡羡

吃饱了，早餐

 

炽烈的火焰被遥遥甩在背后，远处的天空仍是赤红一片，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晚霞。

蓝忘机掐着魏无羡的伤处半天没有松手，任他怎么怪叫都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

魏无羡见博不到同情，叹息一声捂住手臂，摇头晃脑地感慨道：“可惜啊，我要是为了个姑娘受伤，现在可能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蓝忘机神色愈发冷淡，他重复道：“可惜？”

“对啊，蓝湛你看看你，我为了你才受的伤，你竟然不仅不感动，还掐我，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魏无羡卷起袖子，把那枝条挂出的血痕往蓝忘机眼前凑。

蓝忘机闭了闭眼，像是终于被打动了一般，仍不答话，手上力道却轻了几分。

魏无羡也不急着收回手臂，单手理顺了凌乱的头发，拖长了调子哼唧道：“这要是换了哪个小姑娘，恐怕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三媒六证的要跟我成婚了！”

听了这带着炫耀意味的风流言论，蓝忘机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怒斥道：“你成天胡言乱语，举止轻浮……”

魏无羡给蓝忘机这莫名其妙爆发的火气吓了一跳，谨慎地为了自身安危和他拉开距离，“天地良心！我一直都是诚心待人！再说我言行再怎么不端，也没怎么碍着你的眼吧？说好的宽以待人呢？”

“……”蓝忘机抿着嘴不说话，闷声不响地掉头就走。

“这小古板什么情况？”魏无羡本想追上去，却平白又得了几次冷脸，便觉得受了挫，冲他背影喊道：“我要去找江澄汇合了！既然这么嫌弃我，那你自己回去吧！”

蓝忘机绷着脸继续走自己的，一直没有回头看，直到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才略带怅然地停下步子，失落地回望了一眼。

昏黄的余晖里，小道上已空无一人。

“就知道你要回头！”

蓝忘机蓦然转身，只听得那清脆的铃声响得欢快，一朵盛放的芍药被轻轻簪在了鬓边。

 

此时周王精兵强将在河间与诸侯联军战事正酣，先前小门小派的清剿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

江湖上多豪迈悍勇之士，一来不太把温若寒这个王爷的势力太当回事，二来对温旭早就心有不服。

江湖里人心浮动，温旭却仍保持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干脆在反抗者大批冒头之前，广发英雄贴，邀各大世家名门到岐山一聚。声称此次是应各派要求举办一场武林盛会，重新推选武林盟主。

魏无羡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嗤之以鼻，温旭引人前来再选武林盟主，不过是因为反对者声势渐强，于是他想寻个由头立威，好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温旭令人放火烧山之后，不少武林世家子弟想趁乱逃回各家各派，又苦于各地戒严，难以蒙混过界，总的来说还是在武林盟主的管控之中。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即使轻功了得经验老道，魏无羡暂时也的确没办法隐蔽地带着江澄等其他几个莲花坞弟子潜逃出温旭的势力范围。

这个武林大会，说是邀人来参加，不如说是以年轻一辈为人质，要挟那些名门正派前来“见证”现任武林盟主有多当之无愧。

所谓名门正派，最注重虚名声望，不管是否被迫，一旦在盛会之中承认了温旭的武林盟主地位，之后再如何不服，也不好自打脸地闹出太大事端。

江枫眠赶到慕溪山附近之后，魏无羡一行人自然就被放回了莲花坞。虞夫人早先带着江厌离去了兰陵，风尘仆仆的一众师兄弟只能自己给自己接风洗尘，在大师兄魏无羡的带领下，装模作样地为这死里逃生的难得经历庆贺一番。

莲花坞的年轻一辈最是喜欢这等无人管束的清闲日子，没了虞夫人的威严坐镇，虽然一时少了江厌离的绝佳厨艺，这莲花坞也足以称作是小辈们的安乐窝。

魏无羡是个闲不住的，每日领着师弟师妹玩闹够了，总心痒痒的要写上大把的无聊词句寄给蓝忘机，因为小古板近期回信虽然次数少篇幅也短，却比以往长篇大论地同他讲道理要有意思得多。

莲花坞的弟子们每天日上三竿方起，敷衍散漫地练完一天的基本功之后，就拉帮结伙地祸害四方，一般来说他们一定会找大师兄领头。

如果看到魏无羡满手满脸墨迹，捧着一大摞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卷满口之乎者也，抓耳挠腮又时常莫名发笑，那他不是在给蓝忘机写信，就是在读蓝忘机的回信了，这种时候连二师兄江澄都叫不动他，何况是一般弟子。

一切看起来平静且平常，除了秋深之后逐渐难得离开暖和的被窝以外，就没什么不痛快的事情了。直到虞夫人和江厌离从兰陵回来，魏无羡才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阿娘，姐。”江澄望着久未相见的母亲和姐姐，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迎上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把手里的弹弓藏到背后。

“带头偷懒的是我！”一见到看起来将要大发雷霆的虞夫人，魏无羡就跳了出来，赶在有人挨骂之前，主动把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在一众师弟的瞩目下打算自觉去领罚。

不料虞夫人没有追究他们肆意玩闹一事，却是开口问道：“阿澄，你爹去哪了？”

江澄道：“父亲去岐山赴武林大会了。”

“我知道他去了。”虞夫人哼了一声，拧起眉头恼火道：“我是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江澄偷偷看了魏无羡一眼，魏无羡耸耸肩，回他一个茫然的眼神，对着母亲紧绷的脸，江澄讷讷答道：“武林大会还没开始，父亲多半是年关才能回来。”

“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看他根本……”虞夫人显出一个讥诮的冷笑，在江澄面露疑惑之时又忽的止住话头，转脸冲一旁的魏无羡怒喝：“还傻站着做甚？滚去跪祠堂！”

“哦。”魏无羡习以为常地敛起笑容，直奔祠堂去了。

虞夫人脸上焦躁之色未消，勉强算得上平和地对一双儿女吩咐道：“你们去收拾东西，除夕去眉山过。”

“这……不等父亲回来吗？”

“阿娘，可我们江家人不是一直在莲花坞过年的吗？”

“叫你们收拾就收拾！娘的话也不听了吗？！”虞夫人拔高了音量，威严更甚。江厌离和江澄只当是母亲又生父亲的气了，老老实实应承下来。

“阿离，阿澄。”虞夫人忽然把两个孩子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了好一阵，才松开手，催促道：“还不快去！”

姐弟俩又看了一眼面露决然之色的母亲，一步三回头地跑去收拾行装。

魏无羡跪在祠堂低头数着膝边爬过的一列蚂蚁，听了熟悉的脚步声靠近，连忙挺直了脊背装作认真思过的模样。

“装什么装。”虞夫人看着魏无羡就满心的火气，于是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接下来我要你护送阿澄和阿离去眉山，到明年尘埃落定之前，你拼了命也得给我护住他们！还有……不要惦记你不该得的东西，莲花坞就是毁了，也得让江澄来继任！”

“是。”魏无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郑重地对着虞夫人拜下去，沉声道：“魏婴自当肝脑涂地，以谢养育之恩，绝无半点忘恩负义之心。”

 

三人离开莲花坞的时候，虞夫人已经悄悄往岐山去了，于是此行无人相送。自魏无羡同江澄去岐山之后，一家人真的再没能在一起吃一顿饭，这一日的晚餐，也注定要在路上草草解决了。

等了好一阵，只见一只白鸽携信而来，魏无羡两眼放光地接了信，顺口问江澄：“你带了《礼记》没有？”

江澄翻了个白眼，“你无不无聊。”

魏无羡叹息：“唉，不学无术。”

江澄勃然大怒：“你够了啊，老子学武的，读什么里记外记的！”

魏无羡展开信纸，对着上面风骨绝佳的字迹好不陶醉，感叹道：“你看看人家蓝湛，多有学问。”

江澄气得跳脚，骂道：“你他妈吃错了什么东西了？！莲花坞大弟子！啊？！跟人家一介书生比学问？！”

魏无羡答得冠冕堂皇：“蓝湛写信有内涵，引经据典。我回信，引经据典地调……调侃他，这就叫风雅。”

江澄横了他一眼，评判道：“你这叫风骚。”

魏无羡故作深沉地看完信，知道了蓝忘机暂居夷陵附近，迅速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回复，随意地提及有空要去蓝忘机新居一观。

然后他装模作样跳到屋顶上远眺了一阵，便下来摊手道：“没人来，别等了吧，免得误了时辰，到时候大过年的咱们还得挨骂。”

江厌离没多想，笑道：“也是，阿羡你也坐进来吧，有车夫赶车的。”

江澄把车夫手里的马鞭拿来塞到魏无羡手里，不满道：“姐，你管他做什么，他愿意赶车，就让他给我们赶车去！”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见识见识魏大侠的驾车水平！”魏无羡把两人推进车内，有模有样地抖了一下鞭子。

名门正派的掌门或门下名士齐聚岐山，即便强悍如温氏，也并不能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尤其像江枫眠这种以轻功见长的侠士，若是想要离开，也没什么人能够阻拦。

参与武林大会并无什么益处，这不过是温旭组织起来的一场表演。江枫眠之所以留下，却是因为这次武林大会也可以说是一次名门正派从温旭手中夺回盟主之位的机会。

温旭实力虽强，比起长一辈的大侠们还是逊色许多，若是能在武林大会上找到合适的出手时机，有任意一人击败温旭，属于江湖人的武林盟主之位便可从温氏手中夺回来。

江枫眠为此而停留，虞紫鸢则为江枫眠而赴会。

江枫眠没想到虞紫鸢会来，为此，二人刚一见面就又发生了一场争执。入冬以后，武林大会之期将近，气氛愈发紧张，不时有人与温氏产生摩擦。所有人都更加谨慎，对待食水方面都极为小心警惕。

千算万算，明里暗里同那些温氏的探子虚与委蛇，伪装出配合顺从的假相，却偏偏忽视了温氏的睚眦必报和不留余地。

虞紫鸢与那王灵娇因魏无羡一事生了过节，面对温晁的“问罪”，江枫眠罕有的态度强硬，严词指责了温氏诸多过失，虽然最后以温旭出面劝和收场，却实实在在的是落了温氏脸面。

当江枫眠隔日走回客房，方才发觉温氏投毒不是在于食水之内，而是在那些屋舍外的寒梅之中，他看到庭院中久候的温旭正笑得肆无忌惮，只是叹息一声，淡然地回头一望，看了一眼同样神色冷淡面白如纸的妻子。

 

眉山毕竟不同于莲花坞，父母久未归来，江澄与江厌离没有一日是不想回家的。在魏无羡第无数次劝阻江澄回莲花坞之后，江澄忽然问道：“父亲是不是出事了。”

魏无羡迟疑了一瞬，才嬉皮笑脸地摆手道：“那怎么可能。”

江澄站起来，缓缓说道：“魏无羡，我要去岐山。”

魏无羡无奈道:“江澄……”

江澄眼神坚定无比，“父亲不在，我就是掌门，魏无羡，我要去岐山。”

两个人谎称收到了虞紫鸢传信，要立刻回莲花坞一趟，让江厌离安心等待。一路小心翼翼地潜伏到了岐山附近，还未深入不夜天城，就听到了守城哨兵的闲谈，知道了莲花坞掌门练功走火入魔意外暴毙，还有掌门夫人虞紫鸢自刎殉情的消息。

温旭对外宣称要风光大葬，实际上却是将棺椁停在一间隐蔽的民宅，打算与其他遭暗害而“意外坠马”、“失踪”的名士掌门一道焚烧，毁尸灭迹。毕竟江虞二人乃是背对背联手对敌，直至毒发身亡。

两人混入城内，拖着棺椁一路逃出岐山，还是在边境撞上了温逐流。最后魏无羡看着被温逐流阴寒内力封住全身经脉的江澄，自信地笑道：“江澄，我其实有一套承自母亲的武学，能替人贯通全身经脉，不过此法不能外泄，你若信我，就暂且让我一试。”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