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莫辞 第四章

武侠脑洞长篇坑，镖师/文人汪叽×侠客羡羡

真的没存稿了，需要囤粮了

 

“好了，好了，蓝湛，对不起！”魏无羡把剑鞘一甩，摊开手笑吟吟地往蓝忘机跟前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宝剑还被人拿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不该对你开这么讨厌的玩笑，我不知羞耻，我道歉，我罚抄，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礼则篇》！”蓝忘机依旧面若寒霜，但打了这么半天，如此势均力敌的比斗，他在这书院里也是鲜少能体验到。心情也没刚开始那么糟糕了，把剑交还给魏无羡，他就去收捡散落在四周的经书了。

“好，抄就抄。”魏无羡还剑入鞘，也跑去主动帮蓝忘机收拾起来，捡了一两本，见蓝忘机闷声不语的，便道：“蓝湛你说句话吧，太安静了没意思。”

蓝忘机斜睨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剑，应当是一柄名剑。”

“我的剑？随便啊……”魏无羡撇了撇嘴，把剑平放在手掌上，然后把拾起来的几本书摞在剑身上，慢悠悠地让剑在手掌之中旋转起来，同时还不断挪动脚步，保证书本不因歪斜而落地。

蓝忘机见他这样玩闹，竟然没有出言训斥，反而继续接话道：“你为习剑之人，对佩剑应当珍视珍惜，‘随便’算是什么态度？”

“不啊。”魏无羡嘴角一翘，手腕一抖，剑还在手心，书却被颠了起来，落到了另一只手上，眉眼含笑语带戏谑，“我是说，我的剑剑名随便，目前还不是名剑。”

“……”蓝忘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背过身去沉默地捡书了。

地上散落的书本，无非就是那些朝堂科考需要记诵的书目，还夹杂了基本佛道经典，于魏无羡而言，虽然这些书本里相当一部分他都能倒背如流，可也就是些枯燥乏味的无趣内容。

魏无羡望着蓝忘机忙碌的背影，满脑子想着方才对招时蓝忘机堪称精妙的剑招，不由衷心地说道：“蓝湛，其实我觉得你做个文人实在是浪费了，你内功那么扎实，天生又是力气大的，再加上那一手剑法着实出彩，若是专注习武，日后说不定能混个姑苏大侠当一当。”

蓝忘机拾取书册的动作一滞，眉头微蹙，冷声道：“不要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引荐你去莲花坞拜师。”魏无羡将那一摞书在两手间不断抛接，眼睛根本没往他那边看，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蓝忘机的些微不悦，“这么好的武学根底，做什么要去跟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争功名？”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将书册再次抛出，劈手就从半空把书夺了过来，“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魏无羡抱着剑靠到身后的玉兰树上，嗤笑道：“入仕有什么好的，困在一些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压榨穷苦人？”

“为官可庇护一地生民。”蓝忘机再次清点了手中的书册，然后规整地抱到怀中。

听了这话，魏无羡嘴角咧得更开了，故意拖长了语调摇头道：“为侠可以庇护天下万民。”

“那是为君者的职责。”蓝忘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想再继续听他的胡言乱语。

魏无羡却不依不饶地逼问道：“那你不如说说，如今哪家王侯是以匡扶社稷、拯救生民为己任的？”

如今温氏独大，积蓄财力人力，意图一统江湖与庙堂，而余下各个诸侯国又相互倾轧，吞并分裂时有发生。说到底，太平盛世尚且会有食不果腹之人，现在这个诸侯各怀鬼胎的紧张局势，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什么平民存亡？

蓝忘机一时语塞，却还是坚持道：“为人臣子，当辅佐君王施行仁政，为民请命……”

“你也说了是‘为人臣子’，与官家为奴作婢，哪有当个游侠自在快活？”魏无羡拔剑出鞘，笑看着日光映照在明镜般的剑身之上，他耍了个剑花，姿态从容潇洒，“再说了，要是诸侯实力上涨了，要侵攻别国，为了威慑敌军要求屠城，你难道真的要抗命？”

斩将、破关、屠城，这种事情在一些偏远小国时有发生，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等事情，蓝忘机怒道：“不仁不义之事绝不可为！”

“仁义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魏无羡收剑回鞘，两三步飞身踏上了玉兰树树梢，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立在纤细的枝头，蓝忘机仰头时，只见少年神采飞扬的自信面容，仿佛在烈日下发着光。

魏无羡对他说：“若是硬生生给自己强加了一个忠字，哪里还会有行侠仗义的自由？”

蓝忘机垂下头沉默良久，最终只回了他一句：“轻狂。”

“蓝湛。”魏无羡忽然轻轻唤了他一声。

蓝忘机抱着书再度仰头看他。

魏无羡嗖的一下甩了本书砸在他胸口，那本书落在蓝忘机怀中那摞书上，书页展开，正是先前惹怒了蓝忘机的春宫图。

 

第二日午时，魏无羡抱着好几坛天子笑翻过院墙窜进了专为武人开辟的那片斋舍，翻窗回了自己的房间，两脚刚刚落地，一大群等候已久的同伴就把他团团围住。

“魏兄，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魏兄，你还真的是毫发无损地招惹了蓝忘机啊？”

“蓝忘机平时那脸跟冻住了似的，见了谁都一个表情，昨天气成那样，真是少见！少见啊！”

“不过这位蓝二公子，竟然也是个习武的同道中人啊！”

“蓝忘机昨天的吼声都差点掀了屋瓦了！”

听到这些人的话，魏无羡又想起昨日鸡飞狗跳的后续事件，禁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听到了啊？”

“那是，他追着你差不多跑遍了整个云深不知处的屋顶墙沿，大家都看到啦！”

“这小古板的确身手不凡，可是他那种程度，我还是能轻松应付的。”魏无羡摆摆手，脸上得意之色分毫不少，“不过可惜了那本极品春宫，我自己都没瞟上几眼呢！”

“哈哈哈哈哈哈，那种东西不值什么的！”聂怀桑当即又拿了一本崭新的书册出来，放到了魏无羡凌乱的书桌上，“魏兄你能全身而退，这才难得！”

“你们小点声！”江澄黑着脸站在门口，时不时观察一下附近是否有蓝氏弟子巡视，看着魏无羡还在那没长心眼的傻乐呵，走过去就是一巴掌拍他后背上，“这才几天你就又招惹他？！蓝老头……山长前几天还说要你下月第一堂讲经的时候把《上义篇》抄完了交给他！”

“唉，你别操心了，这里这么多人，一人帮我抄一点，今天晚饭前说不定就抄完了！”魏无羡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几个包裹，又把天子笑在地上依次摆开，风度翩翩地摆了个“请”的姿势，昂首笑道：“《上义篇》就辛苦各位啦，如果有余力，《礼则篇》也拜托了！”

“好好好！”“魏兄你放心！”“交给我们了！”众人在云深不知处清汤寡水了好些日子，突然看到这么多喷香的美食好酒，一个个眼里恨不得要发出绿光来，纷纷咽着口水连声答应，还有人当场卷起了袖子去取了纸笔以示诚意。

江澄冷笑一声坐到地上，麻利地捉了一只鸡腿在手里，一边小口啃咬，一边询问魏无羡道：“你怎么换了这么身黑衣服？”

“怎么样，羡慕啊？”一见终于有人问起自己的衣着变化，魏无羡顿时就得瑟了，特意转了两圈展示自己的衣裳，“像不像话本里的夜行衣！像不像！”

“滚你的！少给我在那搔首弄姿，姑娘们都在南边斋舍里住着呢！”江澄咽下最后一块细嫩的鸡腿肉，将油乎乎的骨架照着魏无羡的脑门砸过去，“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大麻烦出来？”

“师弟你混得可以啊，连姑娘们住南边都摸清楚了！改天看到漂亮的，别忘了告诉兄弟们啊！”魏无羡一甩头躲开了飞来的鸡骨头，抓起一坛未开封的天子笑退到一边，“兄弟们吃好喝好，我还有些旁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一本春宫图激怒了蓝忘机两次，之所以会有第二次，其实主要是因为魏无羡觉得第一次招惹蓝忘机却被对方夺了剑。这显得他不够老练，有损他的一世英名，于是选择再闹他一次。蓝忘机也果然很配合地被他惹恼，追着他几乎跑遍了整个书院。

至于衣服的问题，魏无羡虽然长于轻功，但蓝忘机内力储量却比他略大，最后逃到一处幽僻小筑附近，两个人都是强弩之末。

魏无羡为了脱身，骤然转身把人扑了个正着，当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时，他用剑划烂了蓝忘机的外袍，然后把自己那件莲花坞弟子的紫衣抛给他，趁蓝忘机整理衣物时，飞身逃跑了。为了躲避后续的麻烦，魏无羡干脆就溜下了山，新买了衣裳和食物，在外面耍了个痛快才回来。在镇子里还意外撞上乡试放榜，他就又起了买酒的心思。

“蓝湛！蓝忘机！忘机兄！”

嘭的一声，本来听到喊声正往大门口看的蓝忘机手一抖，一句“故君子和而不流”写到末尾，流字最后一笔写得曲曲折折，眼看着墨迹在纸上晕开，蓝忘机锁紧了眉头，一声不吭地转头看向身侧破窗而入的不速之客。

魏无羡撞开了紧闭的窗棂，蹲在窗框上，一手藏在背后，面上挂着歉意的笑容，“忘机兄，晚上好啊！我来道个歉！”

“……你又有什么事情？”蓝忘机烦躁地搁笔收拾写出了错漏的纸张，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淡之意。

“我是来道歉的。我连日来扰了蓝二公子潜心学习，实在深感内疚啊！”魏无羡侧身坐在窗框上，垂下一条腿悠悠地晃荡，“还有啊，你中举了！第二十二名！那个传信的应该还在山下，他腿脚没有我快，我就来先告诉你一声！”

“若你因我身份而来致歉，却是毫无意义，知错能改方为正途。”蓝忘机没有因为自己中举的消息浮现出丝毫喜色，但对魏无羡貌似诚意满满的致歉还是略感怀疑。

魏无羡道：“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道歉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必，你既知错，不再犯便是。”蓝忘机又取了一张新纸，轻轻抚平其上些微的褶皱。

看着蓝忘机重新执笔的认真模样，魏无羡忽又转了语气，戏谑之意漫上眉梢，唇角一弯，轻声道：“举人老爷大人大量，原谅草民轻狂聒噪，唐突了相公。”

好好的一张白纸，又毁在了这人妄语之下，蓝忘机咬牙瞪着笔下的大墨团，恨声斥道：“胡言乱语！”

“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呢？”魏无羡翻下窗台，蹲到了蓝忘机身侧，无辜道：“管你们举人叫‘相公’不是文人最喜欢用的赞誉美称吗？”

“魏无羡！”若是手中握的是剑，而非毛笔，恐怕蓝忘机定要把这个没正行的浪荡之徒捅个对穿。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不经逗！我又不喜欢男人，也不是你老婆，怎么可能真是叫你那个‘相公’？”魏无羡从把藏在背后老半天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正是一小坛天子笑，虽然蓝忘机不曾品尝过，却也知晓这是姑苏名酒，“举人老爷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这种大喜的日子，就该有酒庆贺！”

蓝忘机非但没有像魏无羡那帮狐朋狗友一般兴致大好，反而脸色阴沉，语调严厉地说道：“云深不知处禁酒。”

“别这么固执嘛……”魏无羡四处望了望，从隔间摸出了两只瓷碗，在蓝忘机警告的目光下倾满了酒液，“中举了是好事，我陪你喝酒庆祝，你就别推辞了吧！”

“我、不、喝！”蓝忘机琉璃似的眸子在怒火的灼烧下，显得比平常要幽深了许多。

“啧，这么扫兴啊……”魏无羡说这话时语调轻快，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明显他是打一开始就没指望蓝忘机真的跟他喝酒，“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这么一坛天子笑，还生怕自己不够喝！”魏无羡两手托起盛满酒水的瓷碗，猛然向后躺倒，两只碗被平稳地托到后方，避开了蓝忘机想要震碎酒碗的掌风。

“你不喝，我喝。”魏无羡挑眉一笑，两碗酒就下了肚，看蓝忘机怒色渐盛，拎起酒坛就推窗跳了出去，“哈哈哈哈哈哈！蓝湛，下次我再请你喝酒啊！”

蓝忘机追到窗边，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一拳砸在了窗框上，轻咬下唇，低低唤了一声：“魏婴。”不知是恼恨还是惆怅。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