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游方 第十章

神官叽×被贬神官羡

广播剧能给人熬过加班的无穷动力！

 

刚进门的蓝忘机听到二人对话，解下雨笠，侧过头神色平淡地望着魏无羡。

紧张兮兮的汉子瞬间放松了下来，嘀咕道：“怎么都喜欢晚上出来……”

魏无羡很惊讶：“你都不怀疑一下吗？”他对含光君会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的信徒十分感兴趣，“不需要他跟我一样拿点什么、说点什么证明一下吗？”

汉子却摆摆手，道：“这位兄弟一身正气，一看就是含光君的信徒！”

魏无羡不服：“你怎么能如此草率？”

汉子瞥他一眼，道：“是你自己说他也是含光君信徒的。”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偏头去看蓝忘机，正逮到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他当即没了与汉子理论的心思，只想着：“蓝湛还不知道他的好信徒跟我讲了什么，看我之后怎么羞他！”

蓝忘机向魏无羡靠近一步，魏无羡立刻腾出一点位置，乐呵呵拍着空出的草席道：“来来来，坐这里。”

蓝忘机撩起衣摆在魏无羡身侧落座，魏无羡不自觉就歪着身子往他那边蹭，嘴上倒是很快转回正题：“你是不是在什么果园子干过活？”

汉子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是……没有。”

魏无羡又把竹篮往前推了推，问那汉子：“那这个篮子你见过没有？”

汉子仔细瞧了瞧，想伸手去摸竹篮，又有些怕，“你……转一转我看看。”

魏无羡便将竹篮拨了一圈。

汉子皱着眉头道：“我可能见过，可这就是个寻常人家都有的竹篮子，哪能确定我真见过这个？”

蓝忘机道：“手持处沾有怨气，但蔬果尚且新鲜。”

魏无羡点点头，补充道：“人是死了，东西还新鲜。可以问问谁家死了人，或者丢了东西。你要是对这竹篮子有印象，可以去拜访一下。”

汉子刚要点头，又转念一想，连连摇头道：“太危险了，我还是先去拜拜含光君，请个仙长帮忙吧。”

魏无羡心道：还拜什么，含光君已经在这里了。

这汉子看起来也没什么隐瞒，就是胆子不大，而且来扰他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邪气四溢的凶恶之物，暂时不需要太过费心。

“既然如此……”魏无羡摸出几张残破的黄纸，蘸着所剩不多的丹砂画了几张符，“这些符你在门上贴好，如果那东西想恶意伤人，是进不了门的，至于你自己，有含光君的护符在，不会出事的。再有麻烦，去含光殿求助就行了。”

汉子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同为含光君的信徒，我怎么可能骗你呢？”魏无羡揽着蓝忘机，诚恳道：“含……咳嗯！你说是不是啊？”

蓝忘机十分配合地“嗯”了一声，随后又对那汉子道：“护符可否借我一观。”汉子爽快地将护符递过来，蓝忘机指尖微光一闪，为护符补充了些许法力，又交还回去。

汉子见他还得如此之快，忙解释道：“我这个护符只是看起来旧，很灵的！”

魏无羡道：“他就是看看你这护符是不是真的开过光。”

汉子不信：“真的？”

蓝忘机道：“嗯。”他一脸正经，哪怕只说一个字，也是十分令人信服。

汉子期待地看着蓝忘机，“怎么样？”

魏无羡笑嘻嘻道：“他觉得你这护符一定是含光君亲自开过光的。”

蓝忘机配合地接话：“是。”

魏无羡哈哈大笑起来。

蓝忘机亲自来了，魏无羡也就不需要“借宿”了，两人很快向那汉子道了别。

魏无羡站在屋檐下把伞撑开，低声问：“这里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急着要我还伞吗？”

蓝忘机自然无比地从他手中把伞接了过去，替魏无羡挡了雨，简单回答道：“除祟，路过。”

魏无羡又问：“除什么祟？”

蓝忘机扫开魏无羡脚下的碎石，道：“北方鬼修作乱，有人求援。”

“鬼修？”魏无羡这些年听过不少鬼修的传言，那些传言到最后大部分都会变成“夷陵老祖是否将卷土重来”，他怀疑这次多半也是如此，当即冲蓝忘机挤眉弄眼道：“蓝湛，你可千万别怀疑我，我现在是你的信徒，已经‘改邪归正’了！”

不料蓝忘机凝视着他，郑重地回应道：“我从未怀疑过你。”

魏无羡忽然被这话狠狠砸在心口，眼神不受控制地躲闪开去，即使蓝忘机那对浅色的眸子看起来仍旧淡漠，此刻他也觉得被盯着的那部分脸皮都要烧起来了，“咳咳……哈哈哈哈，多谢含光君信任。”

这里距离含光殿最少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可两个人并没有御剑飞行，只是并肩共着一把伞，慢慢走在雨中。

魏无羡原本是想拿听来的荒诞戏文撩蓝忘机玩，话到嘴边却不自觉正经起来。他随意起了个头，与蓝忘机讲起了那些被“戏文”突然唤起的少年回忆。

 

“翻船了！快去救人！”

“又翻船了？！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刮风下雨没完没了，几个浪头下去翻了不少船，今早上好不容易停了雨，怎么就又翻船了？”

“哎哎哎！有救了！有救了！小神仙们来救人了！”

几个白衣少年御剑贴着水面疾速掠过，垂手捞起水中挣扎不止的溺水者，将人送至岸边再折返救人。

蓝景仪一趟救了两个人上岸，见蓝思追刚放下一人，便踏剑上前提出疑惑：“前两天天气不好就算了，今天连阵风都没有，怎么又起这么大的浪？”

蓝思追叹了口气，又御剑而起，道：“这几日连着翻船，确实有些奇怪。”

蓝景仪一连捞起好几个人，气喘吁吁道：“奇了怪了，今天有这么多人下水吗？”

蓝思追摇头道：“不知道，可能都是想趁天晴出船吧……”

同样在附近救人的某个少年刚拉住一人手臂，猛然感觉一股大力拉扯，整个人差点栽入水中，勉强稳住的瞬间定睛一看，这反手抓住了他的“溺水者”，分明是个苍白浮肿的水鬼！

折返回来的蓝思追注意到同伴遇险，当即从剑上跃出，踏着水面的浮木迅速靠近，同时指诀一变，驱使灵剑将那水鬼手臂斩断，还不忘提醒其他同伴：“当心水鬼！仔细辨认！”

“什么？有水鬼？！”蓝景仪惊呼一声，回头看了眼自己刚拽起来的“溺水者”，竟也是一只水鬼！他把手一松，那水鬼登时暴起，差点将他撞下剑去，好在蓝思追离得不远，及时飞过来扶了他一把。

远处的一艘小船慢悠悠划过来，船上二人一站一坐，正是换作寻常渔人打扮的蓝忘机与魏无羡。魏无羡拨着竹篙，仰头道：“思追是真的不错，景仪还要练练。”

蓝忘机“嗯”了一声，点评道：“反应尚可，警戒不足。”

“我们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都没什么机会一起夜猎了。”魏无羡伸了个懒腰，半靠在蓝忘机腿边，漫不经心地扬起头，意外地发现蓝忘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怎么了？”

天色阴沉得可怕，也许很快又会有一场冷雨，然而在这昏暗的环境下，蓝忘机那双浅色的眸子像是却泛着暖融融的光，魏无羡定定地望着他，一时间神思恍惚，鬼迷心窍似的想凑近几分。

“有的。”又低又磁的声音迎面而来，轻飘飘叩在心头，引得人心尖发颤。

魏无羡屏住呼吸，缓缓回神，“有什么？”

蓝忘机道：“一起夜猎。”

“好吧，是有过，怪我记性不好。”魏无羡哈哈笑了两声，稍稍平复心绪，笑吟吟地问道：“含光君，那你今天——有没有兴趣和你的信徒一起夜猎？”

“……起来。”蓝忘机耳根微红，观察着不远处发黑的一片水域，“夜猎。”

魏无羡长笑一声，站起来搭了蓝忘机手臂，顺着他的力道踏上避尘，两人一剑破水而行，魏无羡借灵石在蓝忘机身前撑开法阵，将两人护得严严实实，连一片衣角都没漏掉。

避尘的剑气直冲水下幽暗之处，耀眼的神光向两侧爆裂开来，掀出数十只潜伏的水鬼。蓝忘机行事有法术遮掩，动静再大也惊扰不到旁人，破除了水下的威胁之后，他们还顺手救起了被水鬼拖住的几个渔民。

少年们忙忙碌碌救人打水鬼，压力减轻之后悬停在水上交流情况。

蓝景仪拧了把湿透的袖子，高声问：“思追，你那边找到几个人？”

蓝思追手上正提着一人，闻声抬头回应道：“十七个，你呢？”

蓝景仪点了点岸上的人数，焦急地喊道：“我这边只有十三个，是不是还少了几个人……”

蓝忘机揽着魏无羡落回船上，顺手撤了法术，魏无羡一篙把船撑到少年们附近，拍着船舷插话道：“我们这边还有三个，找全了吗？”

少年们又惊又喜：“含，含光君！前辈！”

 

蓝景仪跟同伴们把船上昏迷的渔民拖到岸上，回过头来问魏无羡：“你不是走了吗？”

魏无羡指了指背后的雨伞，随意地回答道：“我忘了还伞，就回来了。”

“这几天你来这里还伞？”蓝景仪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叹息道：“天气太差了，只有今早天晴了一会，前几天连着大雨，翻了好几条船，我们每天救人都忙不过来，没想到今天还碰上水鬼了！”

魏无羡眉毛一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今天？只有今天有水鬼吗？”

蓝思追抹了把汗，接话道：“是啊……前几天都只是翻船，我们只要救人就行了。”

蓝忘机淡声问道：“因何翻船？”

这问题听起来简单，可发问的是含光君，少年们纷纷紧张起来，蓝景仪不确定道：“应该就是风浪太大？”

旁观着先生考教学生似的场面，魏无羡两手将竹篙拨来拨去，饶有兴致地提示道：“不一定吧，既然有水鬼，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蓝思追道：“可是之前都没听说水上出什么事……”

蓝景仪补充道：“是啊，含光君先前去北边除祟了，这几天才开始翻船，之前都好好的。”

“这几天……”魏无羡与蓝忘机交换了一个眼神，追问道：“真的是这几天才开始的？是含光君离开之后，还是含光君回来之前？附近也没有水路上出事的传闻？”按理说有蓝忘机坐镇的地方，不会出现这种乱子，突然闹起水鬼，总像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蓝景仪不解道：“这……什么呀？离开之后不就是回来之前？”

蓝思追也疑惑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您觉得这件事是针对含光君来的？”

魏无羡摊手道：“我只是随便猜猜，这件事你们还要再追查一下。”

蓝景仪茫然道：“这怎么追查……”

蓝思追已经明白了些许，道：“也就是说，这几天接连出事，可能是有人想趁含光君不在闹事，或者是单纯想惹事，也有可能是刻意挑衅。”

魏无羡拍拍手提醒道：“好了好了，学学你们家含光君，多想多做。这些水鬼尽早处理了，搞不好会生出水行渊来。”

明明不是自家长辈，含光君都没发话，少年们却如同在学堂上听了教诲一般，打起精神应声道：“是！”

“撒网撒网！”

“这边应该没多少了吧？”

“我刚才还看到一只！”

趁着少年们再忙起来的空当，魏无羡低声问蓝忘机：“你之前去北方……鬼修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还没有。”蓝忘机取下魏无羡背后的雨伞缓缓撑开，又挪动半步，挡在了风刮来的方向，雨滴啪嗒啪嗒打在伞面上，一时间像是又入了夜。

“那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莫不是……”魏无羡勾着嘴角问了一句，他本打算胡说八道一番，又想起蓝忘机前一晚说的“路过”，顿了一下才道：“莫不是放心不下你们家这些小朋友？”

蓝忘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解释道：“北方之事尚有蹊跷，暂无进展。”

魏无羡半玩笑半认真道：“你刚一回来，事情就变棘手了，说不定接下来的进展就是在这边呢？”

蓝忘机沉吟片刻，道：“不无可能。”

“我就是随便瞎猜的，你既然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很蹊跷了。”魏无羡屈指在蓝忘机胸膛上敲了敲，自信满满地道：“哎，鬼道还是我比较在行，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反正我也是你的信徒，不用跟我客气。”

蓝忘机眼里映着他神采飞扬的笑脸，温声道：“好，回去再说。”

魏无羡看着岸边与渔民亲属交谈的少年们，忽然提起另一件事：“一路上问下来，有丧事的都是些行船的人家，山上那位之前也跟人打过鱼，也许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蓝忘机刚要开口，船身猛地一震。

“小心。”蓝忘机将魏无羡往怀中一带，同时抬手握拳，一道巨浪立刻横拍过来，卷住了飞扑向船头的数只水鬼。

“竟然还有……”魏无羡后背撞上蓝忘机胸口，本欲侧身避让，但刚一贴上便改了主意，这可是蓝忘机自己拽的他，靠一靠又省力又安全，没什么不好。

“站稳。”蓝忘机一手轻轻搭在魏无羡腰侧，施法推着船驶向远处发黑的那片水域。

“照这个声势来看，”魏无羡按住蓝忘机的手，顺势借力在颠簸的船头站稳，听着水下越来越大的动静，沉声道：“总不会又是哪里赶过来的水行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