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守护神咒（中）

假的HPparo

双向暗恋，随缘瞎写

外头阳光正好，透窗洒进来暖融融的，直让人想跑出去呼朋引伴地玩耍一番。然而桌上那本煞风景的雅正集还在语调平平地朗读自己的内容，提醒着神游天外的魏无羡受困于罚抄的现实。

如此良辰美景，竟然只能埋头抄书，魏无羡郁闷地打了个呵欠，抬眼瞧着作为“美景”之一的小古板。

雅正集书页的一角卷起，书页上那个无趣的人面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翻到了下一页，“接下来是《礼则篇》……”

魏无羡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坐在对面安静看书的蓝忘机，笔下飞速勾画出一个人像，浑然不知自己常年带笑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雅正集不知又翻了几页，一幅精致的人像也完成了。魏无羡又瞥了蓝忘机一眼，在对上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眸时粲然一笑，待对方撇开头去，就低下头添了一行字。随后他将画撕下来，折叠几次，悄悄探出魔杖一点。那张画纸悄无声息地变作一只小小的白兔子，一蹦一跳地撞进了蓝忘机怀里。

蓝忘机身子一僵，素来云淡风轻的神色变作了难以掩饰的惊异。他垂眼盯着怀里活蹦乱跳的兔子，手中那本关于守护神咒的书都差点滑落了。

魏无羡将笔甩到一边，手肘撑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见蓝忘机紧紧皱着眉头，便嬉皮笑脸地凑近了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可爱吗？要不要摸一摸？”

蓝忘机面色有些怪异，说不上是生气了还是被说动了。他缓缓放下了书，两手无措地悬在那兔子的上方，手指犹犹豫豫地向着兔耳靠近。

魏无羡站起来轻挥魔杖，兔子便向上一跳，蹭过蓝忘机的嘴唇，轻轻撞在鼻尖，又变回了一张折叠的纸。他毫无诚意地哈哈笑道：“抱歉抱歉，用力过猛，撞疼你了吗？”

蓝忘机抿着唇不应声，沉默片刻，还是把那张纸拿起来展开了，纸上是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画着他专注看书的模样，旁边还有魏无羡飞扬肆意的字迹：“下午魁地奇球场空着，一起去玩玩吗？”

魏无羡单手一撑坐到了桌上，偏头冲蓝忘机眨了眨眼，“怎么样，看在我这么有诚意地邀请你的份上，答应我一次好不好？保证给你一段难忘的回忆。”

蓝忘机将纸重新叠了放到一边，目光重新落回书上。他似乎不想理会魏无羡的邀约，只轻斥道：“用心不专。”

“抄个东西要用什么心，我这不是专心邀请你陪我去玩了吗？”魏无羡拖动凳子向前挪了几步，一脸期待的样子。

蓝忘机手里的书向后翻了一页，平静道：“好好反省。”

“反省什么？”魏无羡一脸无辜，手指在蓝忘机那本书的书脊上点了点，“我之前还帮你练习了守护神咒，这也要反省吗？”

蓝忘机合上书，淡声道：“你根本不知悔改。”

魏无羡不服气道：“谁说的，我明明悔过了！”

蓝忘机似乎早已看破魏无羡老练的演技，丝毫不为所动：“罚抄，继续。”

魏无羡算准了蓝忘机会这样说，顿时变回了一张笑脸，将罚抄往人眼前一推，朗声道：“我抄完了，你不应我，那我自己玩儿去啦！”

蓝忘机怔愣了一瞬，垂下了眼帘，捏着纸的手指微微收紧。魏无羡没注意蓝忘机的异样神色，一溜烟跑出了罚抄室，把门带得嘭的一响。

雅正集书页中的那个人面闻声而动，一时间变得无比凸出，似乎要从书本中脱出来了。它怒气冲冲地连声斥道：“不可疾行！不可高声喧哗！成何体统！抄……”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它合上了。

下午魏无羡一步一顿地回到寝室的时候，蓝忘机正低着头在整理笔记。魏无羡本想放轻脚步从他身侧绕过去，安安静静回自己床上躺下，以免惊扰到他。没想到迈步子太急撞到了柜子，柜子上的杯子一倒磕上了墙壁上挂画的一角，画中人被吓得惊叫了起来。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从书页间抬起头，一眼就把鬼鬼祟祟的魏无羡逮了个正着。他淡声问道：“怎么回事。”

魏无羡正手忙脚乱地安抚画里的那人，试图让他安静下来。蓝忘机看过来了，魏无羡便向前挪了两步，克制着撑住柜子借力的想法，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知道是天气太差，还是我运气太差，飞太快了一下子没注意……”

蓝忘机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快步走到魏无羡身边，蹙眉道：“你摔了？”

魏无羡一撩额前碎发，强作镇定地直起了身子，自认潇洒地扬头笑道：“没有，我怎么会摔，就是飞着玩的时候不小心在树上挂了一下。”他咬牙忍着疼痛，竭力避免表现得太过狼狈，心中不住地庆幸白天蓝忘机没答应他的邀约，否则在对方眼里本就所剩不多的良好形象多半要更惨淡一些。不过心里想是这么想，嘴上一时没刹住，竟直接把自己下午的狼狈经历说出了口：“还好你下午不在，不然我落地半天爬不起来的样子能被你笑好几年啦——不对，你应该不会取笑我。”

“……”蓝忘机沉默地凝视着他，忽然抬手在他背上一拍。

魏无羡登时一个哆嗦，捂住后背怪叫一声：“哎哟！蓝湛！我跟你有仇吗！你，你不用这么狠吧？”

蓝忘机紧接着又伸手扶住了魏无羡，几乎是将人揽进了怀里，不过攥他手腕时有点用力过猛，说话声音也略高了点，听起来像是带着点怒气：“挂了一下？”

魏无羡龇牙咧嘴地扭了两下，没能挣开蓝忘机的手，硬着头皮心虚道：“嘶……轻点！我是伤员，对我好点……我没挂住，不也是挂了一下吗？哈哈哈哈……”

蓝忘机的脸色实在有些可怕，这让魏无羡心虚得更厉害了，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心虚来自何处。

虽然看上去脸色不好，但蓝忘机接下来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一手搀着他，一手在他背上轻抚，低声问：“伤在哪里？”

“就是背上！蓝湛，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严重不严重，我记得我之前备了几瓶魔药……”魏无羡被揉得舒缓了痛感，顺嘴说完这么一通，又觉得不大好意思麻烦他，于是赶紧补充道：“或者你帮我把温宁或者聂兄叫来也行。”

蓝忘机收回了放在魏无羡背上的手。

魏无羡心中微感遗憾，面上从容笑道：“你不用扶我，直接去找他们就行，聂兄和温宁这时候应该……”

蓝忘机没打算继续扶魏无羡，他直接将魏无羡背了起来，不容拒绝道：“去校医院看看。”

“别！不用了吧……”魏无羡受宠若惊地推脱了一句，僵硬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动了动腿想要挣开，“你放我下来……”

蓝忘机只用两个字就制住了魏无羡：“别动。”

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或惊悚或钦佩，魏无羡也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合适，“我自己也不是不能走，这样背着多难看。你不是还要去给你叔父帮忙吗？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蓝忘机没有回话，看起来也是要拒绝的意思。他背上又暖和又舒服，一路走得安安稳稳的，魏无羡盯着那张白皙俊逸的侧脸，心头仿佛涌上来千言万语，偏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他不仅没能与此刻看起来可亲的小古板聊上两句，还没走多远就舒坦地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喊了声：“蓝湛……”便困倦地垂下了头。

 

魏无羡再醒来时蓝忘机已经没了影，背上的伤也被处理好了，只可惜眼前没了那张看着冷若冰霜，贴近了却异常温暖的脸。他一想到自己竟然在蓝忘机背上睡过去了，错失了近距离逗弄那小古板的大好机会，不禁大为懊恼。

正哀叹间，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小声道：“魏、魏、魏……”

魏无羡道：“别喂了，温宁，我看到你了。”

温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到近前递过一只饭盒，“这、这是给你的。”

魏无羡看着眼熟的素净饭盒，竟莫名有些失落：“……哦！谢谢！原来上次那些吃的是你准备的吗？”

“不、不是，是蓝……”温宁回想起自己受到的嘱托，为难的皱起了眉，捻着衣角踌躇道：“是别、别人，是别人让我交给你的。”

魏无羡却不大好糊弄，疑惑地追问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有说蓝……”

温宁连连摇头，紧张道：“蓝，篮子！我、我、我是说，放在篮子里，拿来的。”

“哦。”魏无羡眯起眼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辞，揭开饭盒之后，又突然道：“蓝湛——”

温宁紧张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收敛表情。

魏无羡挑了挑眉，心情似乎突然好了许多，语气轻快了不少：“他人呢？不是他送我过来的吗？”

“他，他之前……”温宁微张着嘴说不出话，目光在那只饭盒与门口之间打转。

好在聂怀桑及时打破僵局，慌慌张张举着个厚厚的本子冲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喊：“魏兄！魏兄！明天老头子要检查笔记！你快借我抄抄！”

魏无羡脸上笑意未减，心中略感不妙，茫然道：“嗯？笔记？什么笔记？明天就检查？”

聂怀桑摊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只有半截标题，“是啊！你也忘了补吗？”

老古板的怒斥仿佛已经炸响在耳畔，魏无羡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我都不记得明天有老古板的课！完了完了！”

聂怀桑有气无力道：“完了完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温宁。

“我、我、我也，没、没写完。”温宁被看得紧张不已，艰难的一句话下来几次差点咬到舌头。

“没关系，临时补一补就行。”魏无羡很快振作起来，眸子闪了闪，语调轻快地说道：“蓝湛肯定写了，我们找他借笔记就行！”

温宁在脑海中细数了蓝忘机对魏无羡说不的各色情境，委婉道：“现在去麻、麻烦他，不太好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肯借？”魏无羡掀了被子，一副随时可以缠住蓝忘机闹他个几小时的架势，“蓝湛去哪里了？”

温宁犹豫道：“他……”

聂怀桑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接话道：“他说了要回来看你的，应该在路上了。魏兄，看你的了！”他语气诚恳至极，又略带了点对蓝忘机的畏惧，同时用手肘撞了撞温宁，“温兄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你们先回去补一部分。”魏无羡迅速躺好，语带兴奋地说道：“我保证宵禁之前弄到笔记！”

“哦……”温宁压下困惑，跟着聂怀桑一起出了校医院。他跟了几步发觉聂怀桑并未往休息室走，便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聂怀桑道：“去图书馆找蓝忘机啊！”

温宁愈发疑惑：“你不是说，蓝……”

聂怀桑摊手道：“温兄啊，我是说他应该在路上，也没说他现在在路上。我们去图书馆说魏兄想他了，他不就在路上了。”

“……哦。”温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抬眼就发现那位目标人物已经出现在眼前，“还、还真的在路上了。”

 

蓝忘机将笔记本递过来的时候，魏无羡才回过神勉强逼着自己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笑着道了声谢，低下头装作认真翻看的样子，“蓝湛你来得真及时，我还有一部分没补……”漆黑封面上信手涂鸦的火柴人从左上角跑到右下角，撞得中间龙飞凤舞的字迹模糊了好几次。

显然，这是他自己的笔记本，蓝忘机这趟过来似乎不是来送笔记给他抄的。魏无羡正这么想着，将笔记本随手往后翻了翻，看到了本应空白的那些页面里，一行行竭力潦草，却始终难掩清骨的字迹。五指轻轻抚过纸上那些原本十分无趣的内容，总觉得连字迹都是温暖的。

“回去了。”无趣的小古板还记着宵禁的时间将近，既没有邀功的意思，也没有像他叔父一样开始以“下不为例”为题进行长篇大论的劝诫。

“蓝湛，我明天还有一场……”魏无羡顿了顿，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失利的邀约，挠着脸颊低声道：“算了，你应该没什么兴趣。”

蓝忘机没有回答，魏无羡也不觉得意外，这多半就是一如既往的拒绝的意思了。

“谢谢。”魏无羡收了笔记本，得意地笑了笑：“还有，我代聂兄和温宁谢谢忘机兄的笔记！”

“无事，我们走吧。”蓝忘机侧头望着门口，似乎是无意的，向魏无羡伸出了手。

两人带着笔记踩着宵禁赶回寝室的时候，温宁瞪大了眼睛，手一哆嗦，笔尖一下子断成了两截。聂怀桑从厚厚的魔法史课本里抬起头来，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相携归来，不可置信道：“不愧是魏兄，竟然这么快……”

“算慢的了！”魏无羡像是对自己正牵着谁的手一无所知，轻轻将笔记本抛给他们，“抄完了记得还我！”

 

深夜，为抄笔记熬到很晚的聂怀桑从上课没带笔记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就见魏无羡拿着纸笔盘腿坐在床上，神情严肃得完全不像本人。他的困意一下子飞到天外，瞪大眼睛惊恐地问道：“魏兄！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笔记要补？！”

“嘘——早就补完了。”魏无羡瞅了眼隔壁床上睡梦中的蓝忘机，皱着眉头在纸上又添几笔。他顺手从旁边的食盒里捞了只苹果，正要一口咬下去，忽然又停下动作，将纸张挪得稍远了些，“我是在写守护神咒的练习心得，给蓝湛的。”

聂怀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拉起被子翻身继续睡去了。到早上再一睁眼，就看到蓝忘机身侧环绕着点点银光，模模糊糊有一只独角兽安静地待在一旁。他困得睁不开眼，再合眼赖床之前，晕晕乎乎感叹了一句：“魏兄……你教了他一晚吗？”

而此时，隔壁床的魏无羡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