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丹霄

【忘羡】斩暮 第十三章

同门师兄弟忘羡

瞎比扯完一部分剧情

 

那蓬头垢面的人嘭的落在地上，靠的近的几人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此人一身破烂不堪的染血布衣，大半张脸被血迹与乱发遮盖，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不少细小的伤痕，根本看不出原本的相貌。

前排有个失了弟子的莽汉抬手就想去提起那人，打算把这个“暴徒”看个清楚。一只手伸到半途，那死尸般瘫在地上的“暴徒”竟忽然一掀眼皮，露出赤红的双眼，随后挣动起身抬了血淋淋的手臂，虚握着拳头斜斜一挥，骇得前排数人齐刷刷后退。

不待“暴徒”做出袭击的动作，温旭就沉着脸抬手一掌拍在他后心，手指无意曲了曲，带下了点点血迹。这突然“诈尸”的家伙就喷出一大口血，耷拉着眼皮再度昏死在地。

温旭冷哼一声，擦净了手，随意地将帕子扔在那人身上，摆摆手示意把人拖走，而后威风凛凛地踱了两步，不屑道：“不知道这是哪个小门小派的杂碎来妄图搅局，我不夜天的威名，岂是区区蝼蚁能轻易撼动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徐徐在几个名门大派的弟子身上划过，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散了吧。各位——好自为之！”

 

“二位有什么发现？”

宋岚面色极其难看，说起话却是十足的冷静：“那个人不是真凶。至少，绝不是杀我师伯的凶手。”

晓星尘道：“身受重伤还有那样的力道，此人修为应当不浅。”

宋岚锁着眉头，眼睛也不眨一下，脑海中不断闪现师伯的死状，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疲惫：“那人双手骨节有异，且看起来手臂筋脉有损，跟杀我师伯的不会是同一个人。”

晓星尘轻叹一声，迟疑道：“那个人……似乎是个使兵器的好手。”

魏无羡没有直说自己的看法，而是先转头征询蓝忘机的意见：“蓝湛……”

蓝忘机颔首道：“是剑招。”

魏无羡回想了一下当时所见，虚握起拳头做了几下挥击的动作，每一次都有些微不同的调整。

蓝忘机并起两指，在魏无羡又一次做出动作时点了点他的手腕，将这一次挥击变得有了些弧度。

魏无羡了然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剑招，而且至少可以判断他的手腕出了问题。”见众人神色凝重，他提议道：“不如去试探一下，他们到底只是敷衍，还是刻意隐瞒。”

蓝忘机听完这话，立刻起身往门外走，却被魏无羡拽住了袖摆。

“蓝湛，你不用去。”魏无羡把人拉回来，一把按回座椅上，挤眉弄眼道：“最有理由去质疑的是我和宋兄，晓兄也不是白雪观的弟子，我们两个去就行了。蓝湛，你就跟晓兄在这里等着，或者看看书练练剑，不然过两天我们在最后一场比试碰上，你输的太难看了多不好。”

蓝忘机沉默地望着他，没去理会这段话里的刻意调侃，只提醒道：“谨慎行事。”

“放心，很快回来。”魏无羡自信满满地与宋岚一道出了门。

可惜他们没能见到温旭，半途被不夜天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长老截了下来，拖延了老长的时间才把他们拉到偏殿谈话。

那位长老态度恶劣，一露面就显得相当傲慢，待到二人提出质疑，更是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只见了你师伯一个死人，就擅自断言凶手不止一个，难不成当我不夜天的长老都是瞎子么？！”

宋岚本就心口压着郁气，被他这话一激，火气就涌了上来：“我说杀我师伯者并非此人，何时……”

“我们逮到的就是近日惹是生非的暴徒。”这位长老的说辞很是怪异，东拉西扯胡搅蛮缠，偏偏又咬死了没捉错人，“你既然说还有个别的杀你师伯的人，那不就是质疑我不夜天的实力？！”

“奇怪。”魏无羡上前一步，昂首道：“我们明明没有说不夜天半句不是，反而是前辈急不可耐地反复提起‘实力’问题。那么我想问一问前辈，身为不夜天的长老，怎么会对自己的宗门那么不自信？”

对方意外的没有发怒，而是眯着眼捻了捻长须，冷哼道：“魏无羡，我听说白雪观那位道长身死的时候，你就站在边上，现在你这么积极地质疑我不夜天，难道不是更有问题？如果说……”

宋岚打断道：“我师伯的死与他无关。”

不夜天长老立刻调转矛头：“师侄如此笃定，莫不是勾结云深不知处弟子合谋……”

魏无羡攥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嗓音压低了许多，隐隐有怒气潜藏其中：“阁下再怎么‘德高望重’，想凭空一张嘴就污蔑云深不知处，也太过分了吧。”

这话确实把人噎住了，好在有个消息及时挽回了这位长老的颜面：不夜天掌门幼子温晁前来拜见长老。

魏无羡也深知此刻处境不妙，云深不知处的长辈都还没到，暂时不能与不夜天起太大冲突。此行的目的本身也只是试探不夜天，目的达到之后还是应当稳妥行事。于是他顺势告辞，无甚诚意地一礼，与宋岚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在门外的石板路上没多久，迎面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皆是一身艳丽华服，油腻艳俗的两张脸贴得极近，叽叽咕咕说着膈应人的甜言蜜语。

宋岚心事重重没心思看别处，魏无羡认出了二人却懒得搭理。就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那个青年人喊了一嗓子：“哟，魏师弟！”

魏无羡停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敷衍了一声：“嗯，是我。”

一段时间的比试进行下来，最后剩下的胜者大多是不夜天的弟子，温晁作为掌门幼子，自然是被寄予了夺魁的厚望。不夜天为了他也算煞费苦心，连着几场比试“抽到”的对手都实力贫弱，让他赢的相当漂亮。

试剑大会到了尾声，除了温晁与另一位不夜天弟子，就剩了忘羡二人未尝败绩，明日就是就是他们四人比试终结这场“武林盛会”，争夺前三的几份奖励。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被温晁碰上，实在不是件舒心事。

温晁揽着美妾转过身，高声嘲讽道：“我听说今日还有你的一场比试，本来还想见识见识云深不知处的高明武学，可是你上场太磨蹭，我就没等到。比试开始了还不上台去，难道是在想要不要认输？要是今天赢得太艰难，明天只会更难熬啊！”

魏无羡回头斜睨着温晁，嘴角一勾，语速不急不缓：“不，今天太顺利了。我半天不上台，只是想给对手一点认输的时间。”

温晁油腻腻的脸上笑容迅速淡去，他看了眼怀里的美妾，又鼻孔朝天地挑衅道：“好！我明天也给你一点求饶的时间，好好珍惜吧！”

魏无羡不是什么软弱顺从的性子，刚听到温晁所言就有了回击的腹稿，但心烦意乱之时，脑海中莫名浮现过去小古板一本正经要求他“不争口舌之快”的模样，顿时像有一只手在发闷的心口轻轻揉过，安抚了乱窜的怒气。

“明天到台上再说吧。”魏无羡抛下这句话，三两步追上等在不远处的宋岚，跨出最后那道门时，突然非常想念蓝忘机那张令人安心的脸。

那随风飘动的雪白衣角进入视线的刹那，魏无羡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他兴奋道：“蓝湛？蓝湛！你怎么还真跑过来了！”

蓝忘机淡淡看他一眼，道：“比试结束，路过。”随后转向宋岚点了点头，仿佛真的不是刻意拐到这条路上来接人的。

魏无羡热情地蹭到蓝忘机身侧，笑道：“那太好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

蓝忘机脚步稍稍放缓，温声道：“嗯，走吧。”夕阳的余晖把他那双浅淡的眼睛照得暖融融的，惹得魏无羡总忍不住去瞥他侧脸。而蓝忘机数次转过视线，也都被魏无羡撞了正着。

再一次逮到了蓝忘机的目光，魏无羡也觉得奇怪，便问他：“蓝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要说？”

蓝忘机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低声道：“情况不妙，叔父说会尽快赶来。”

“老古板要来，那的确是很不妙！”魏无羡惊呼过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会错了意，咳嗽两声聊作掩饰，正色道：“怎么个不妙法？”

蓝忘机答得简洁明了：“凶多吉少。”

这下可好，不单白雪观折了一位名士，云深不知处也失了一位，余下各门各派折损了门人的更不知有多少。

魏无羡尚未遣散诸多忧思，又有个不净世弟子赶过来送了封信。信是聂怀桑留的，内容让众人更加烦闷不安：那位原定的带队名士，也是死在路上了。

“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生事，找我们麻烦的那个人肯定是没被逮住。”魏无羡揉了揉眉心，轻叹道：“也许……”

宋岚寒着脸接了一句：“也许先离开的同门也会被袭击。”

魏无羡没有答话，蓝忘机语调沉稳地应了一声：“是。”

 

当夜宋岚就与晓星尘一道领着白雪观余下的弟子离开了暮溪山，临行前邀忘羡二人日后到白雪观一游。第二天就是最后的几场比试，打完拿到不夜天的珍藏就能尽快离开。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不早，蓝忘机径直回房准备洗漱睡觉。魏无羡逐个嘱咐了师弟们近期不可独自乱跑，然后也迅速回了房。

亥时将近，蓝忘机卧房里只剩了昏暗的一点烛火，忽然咔嚓一声轻响，床边的窗子吱呀呀打开，魏无羡从窗外探出头来，笑道：“嘿！蓝湛！看我！”

此时蓝忘机手上正卷着抹额在整理，听到响动便停了动作。

月光从魏无羡背后洒进屋内，他借着烛火与月光的亮度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古板。见一次就赞美一次的容貌自然不必多言，长发披散着也显得一丝不苟，单薄的中衣半点褶皱不见，领口遮得严严实实，腰侧两条系带下垂的弧度都是令人发指的一致。甚至连蓝忘机此刻坐着的位置都一分不偏，恰恰是在床铺正中间。

魏无羡一手抓着外袍搭在肩上，一手扶着窗框，很明显，窗户又是被撬开的。

烛火朦胧，蓝忘机那对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显而易见的谴责之意。

魏无羡翻身从窗外进来，甩掉靴子挤上了床，翻手亮出掌心的两只油饼，“老古板就要来了，不抓紧时间庆祝一下？”

听到魏无羡说庆祝，又看到那两只油饼，蓝忘机从来平静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惊讶。

“你不喝酒，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魏无羡不知从哪又摸出纸袋，将一张油饼裹住一部分，递给蓝忘机，又道：“送他们到镇外用了那么长时间，你好像连水都没喝一口。就算亥时快到了，难道你打算又渴又饿的就直接睡觉？”

蓝忘机淡然道：“屋里有茶。”

“哦，有茶，不渴，那就是饿了。”魏无羡在自己那只油饼上咬了一大口，挨着蓝忘机盘腿坐下，“现在手里还有吃的。”

蓝忘机撇过头，似乎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魏无羡一口饼没咽下去，听到那隐约的笑声，惊得嘴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下来，急急忙忙去看时，却只看到蓝忘机垂着眼睫小口吃饼。

两人紧挨着坐着，手臂与手臂之间仅隔了中衣，魏无羡翻进来之后窗子也没关上，冷风一吹进来还有点凉意。也许是睡前正好修炼了一阵，蓝忘机身上相当暖和，引得魏无羡不住往他身边蹭。

蓝忘机腾出一手抵住乱动的魏无羡，低声道：“别闹。”

魏无羡也不去关窗，故意往蓝忘机身上靠得更紧，强忍着笑意道：“蓝师兄身上暖和，就让我蹭一蹭嘛。”

蓝忘机一抬手挥出一股劲风，窗子啪的一声合上了。随后他又掀起床尾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盖在了魏无羡背上，自己则端坐一旁，静静地继续吃余下的部分。

魏无羡早早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发觉往日清冷的檀香混进了食物的香气，无端有种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再看蓝忘机的侧脸在烛火映照下明明暗暗地变化，一时忍不住凑的更近，脑子里什么杂念也没剩下，迷迷糊糊抽了抽鼻子，循着檀香出了神，带着几分轻佻的称呼低低地自舌底滑出：“蓝二哥哥……”

“……亥时，睡觉。”蓝忘机忽然轻轻在他胸口推了一下，熄了烛火背过身躺下了。

魏无羡顿时老实了，什么话也不说，抖开被子分了一半到蓝忘机身上，平躺下来一动不动，心都蹦到了嗓子眼。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放在了自己心口。